程一叙手中的剑被程一观挑飞了,擦着梅映雪树干削过去,削下一层树皮。
梅映雪边捂着伤口哀嚎边龇牙咧嘴,忙去看这一对兄弟的情况。
程一观愣了很久,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手足无措道,“大哥,我不是有意的。大哥一定是让着我吧,你要不是不让着我,我怎么会赢呢。”
程一观说着说着就连自己都信了,真以为是程一叙让着他。
程一叙空的大掌在身侧握紧,声音都在发抖,“我输了。”
“大哥这么强,怎么会输?!”程一观忙道。在程一观心里,程一叙就是他的神,“大哥绝不会输!”
“够了,要我再说几次,我输了!”程一叙低声嘶吼道。
他又耻又怕。耻于自己学艺不精,会输给别人。怕的是,他跟不上程一观的步伐,要是有什么事情他没法儿护着程一观。
紧闭双眸,强压下情绪。再睁开时,神色平静,“三年,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向你证明我的实力。”
实力有差距就去练、去努力弥补,他一定会强大起来。
程一叙抓着剑离开湖心小筑,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间他日夜不分地苦修剑法剑意,创出了名震天下的“风朔斩”。他自信满满。
三年后。
集风亭约战。
程一叙败给程一观。
血从唇角溅出、虎口震得血肉模糊抓不住剑时,程一叙终于明白,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堪一击。
天才这种东西,有时候会令人绝望。
他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要认命吗?
呸,绝不。打死都不认命。
别人练剑一百次,他就练一千次一万次。总有一天他会赶上天才,然后信守承诺将护着天才。
程一观握紧剑、又松开手,犹豫一会儿鼓起勇气道,“大哥,我不练剑了。剑让你不快乐,我不想练了。”
“胡说什么,你有练剑天赋,不练可惜。别忘了你还要成为程家的未来。”程一叙揉了揉程一观发顶,“程一观,三年后我们在集风亭约战。下一次,我不会输。”
离得很近,程一叙自觉已经清理地很干净了,应该不会让程一观闻到烟味儿,带坏小孩。程一观嗅到大哥身上传来淡淡的清冽涩味,怪好闻的。
程一观使劲儿环紧程一叙,头埋在他肩头闷声道,“好,听大哥的。”
三年间有一个大事儿,宗门要进行乱禁楼楼主公选。一对一对打晋级制,直至选出最后的一个胜者。
程一叙来了兴致报了名,程一观后脚也报上了。两兄弟在扶风渡口见了个面,程一叙大喜,喝得醉醺醺不省人事。
程一叙老练沉稳,程一观灵动少年,然后在各自领域杀红了眼,不出意外地话,会在决赛场上狭路相逢。
程一叙稳扎稳打,程一观少年天才、名声传得更快一些。两人还没比,众人先贷款程一观赢,还传得有鼻子有眼。
一个下雨天,程一叙接到消息:程一观身染妖气,此时被锁在无边崖。
程一叙拔腿往无边崖赶。
他看到了什么。
他发誓要护在身后的程一观披头散发缩疯疯癫癫地缩在一个三人高的铁笼里,浑身是血泥混合物,双手双脚蜷缩起来在地上蹭来蹭去,舌头不断地舔着肩颈,像一只畜生。
程一叙眼前发黑脚步不稳,抓住铁笼子的双手泛着白青筋暴起,悲吼道,“程一观!”
“道友,节哀。”
程一叙这次注意到铁笼子边上有五个身穿墨蓝色云纹斗篷的男子,他们立在铁笼子一旁,宽大的帽沿遮到眼睛以下鼻梁之上,衣服上沾染着血泥。想来是他们制住了程一观。
墨蓝色云纹斗篷男子从左往右数第二个人衣物整洁、甚至连鞋底都是干净的,他是这群人的顶头上司。
程一叙死死地盯着顶头上司,“你们想做什么?”
顶头上司诧异于程一叙的敏锐,薄唇殷红,“程一观身染妖气,将一个城镇的居民尽数虐杀,不留活口。他本就是少年天才,染上妖气后更容易失控。按照宗门规矩,诛杀,以绝后患。”
程一叙恨死妖修。他一辈子无法与程一观再公平比试,赶上天才的唯一的路被毁了,他怎么能不厌妖恨妖。
而且,程一观性命垂危。
程一叙挡在铁笼子前,横剑对着五个墨蓝斗篷人,毫不遮掩释放煞气,“今天,谁也不准动他。”
这股透骨寒凉的煞气让四个墨蓝斗篷人如临大敌,眼前之人不会比程一观好对付。
双方一触即发的时候,顶头上司沉思片刻,居高临下道,“程一叙,你想让程一叙活吗?”
这就是有转圜的余地。
“当然,请前辈指一条明路。能保住程一观,程一叙做什么都愿意。”
顶头上司道,“跪下。你仰着头太高了,我不喜欢这样看人。”
性情高傲如程一叙,毫不犹豫撩起衣摆对着顶头上司跪下、重重地把脑门磕在地上。
过了一会儿。
“这样就可以了。”顶头上司慢条斯理道,殷红薄唇一张一合,口中之词多要人命,“你听过代刑间吗?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便让宗门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程一观不死只求。”
“好。”程一叙什么都没问,利落应了下来。
“呵,真乖。”顶头上司如玉的手指从斗篷里探出,在无边崖平风造雨弄出了一个囚笼“镜壁之上”,将程一观关了进去。
顶头上司究竟是什么来路,“镜壁之上”这种变态的东西说弄出来就弄出来。
程一叙所向披靡做了乱禁楼楼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程一观染上妖气被囚在无边崖之上传得很开。众人将这两件事做了一个联想,得出程一叙害程一观的虚假事实。
程一叙跟着顶头上司去了一趟代刑间,再出来时,双足各穿铜针十二支当了顶头上司的替身。
“我替前辈顶罪,前辈好歹告诉我你姓甚名谁?”
“叫我花兰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