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徐家，天还没亮，常怀玉早做了打算，买了一口袋干粮，潜到了这座山上。待了半个多月，听听下面风声好像过去了，这才下山。

兜里有点钱还好过点，他就找来了几个过去和他不错的、一起干起了海盗的买卖。人都说山狼海贼。尤其那个年月，他当起了海盗，在海里作案，这山上其实也有一伙人，都在附近打家劫舍的。

常怀玉的老窝在这个山上，做完案子回这里有个大山洞子过夜。结果有一次回来，两伙人遇上了，为了争夺地盘、动起手来。

两伙人一颗枪都没有，可倒是好，没啥动静，也惊动不了官府。一顿大刀片子乱砍，最后就剩下这五六个人。经过谈判合成一家，反正都是做这买卖的。

因为常怀玉略占上风，就推荐他做这个绺子的扛把子，那个叫老二的以前就是山上这伙人的大当家的。

后来也不能总躲在山洞子里面啊。他们几个看着庙里的和尚就生气；一天什么玩仍不干，整个木楞鱼子搁那瞎敲打，还就有一帮吃喝都费劲的善男信女，攒点好东西连自己爹妈都不舍得给，都送过来供着他们。

都是一帮赖佛穿衣，靠佛吃饭的家伙，没看这庙里有一个和尚能普度众生的，于是常怀玉一声令下，一顿大刀片子，把和尚都打跑了，这座小庙就成了他们的窝了。

可是做海盗，也太不容易了。第一、他们没有快船，就有一条带帆的小三板，三板三板，就三块板。拉不了几个人，还追不上人家的船。

只能劫持一些小型的商船，船上一般还都没啥钱儿。只能连船带货都扣走，再让人家拿钱往回赎。

可这就不容易了，一望无边的海上不能躲不能藏的，赎船的人一般都会报案，然后带着海警来了，还拿什么要挟人家靠着大刀片子还能跟海警的‘碎嘴子’【机关枪】干嘛？

有两回常怀玉扣下来的船一分钱没拿着，白折腾一大顿、让人家抢回去了，还险些被抓住。

另一种办法就是把船上的东西都搬下来，然后看风不紧了，在往出卖，可是来钱太慢，风险还大。也经常在卖赃物的时候翻车。

虽说背着个海盗的大名，其实日子过得是捉襟见肘地。后来二当家的提出来，还是别在海上混了。

老二；杜海，一直是在岸上做买卖，常怀玉对岸上的买卖不太明白，但老二门清，带着大伙抢了几个有钱的人家，这小日子才有了好转。

管着是好家伙坏家伙，最起码大刀片子不怎么用了，人手都有枪了。枪这个玩仍是真好使唤。只要你没枪，不管来多少人，一个人都能摆平。

今天晚上要抢的是福州湾有名的船老大、于二爷家的一条小商船。这个于二爷手底下有二三十条船，有地是钱。铁皮子大船都出远洋，家里还有四五条这样的小船，拉个三四万斤货物，就在附近海域往来。

今天于二爷家的船是给貔子窝民政署的小鬼子送补给品去。早就有撩水的兄弟探听出来，船上拉的是两万斤大米，三百斤的精猪肉、还有青菜水果，反正都是给小日本拉地吃的。

海上的买卖虽然做的少了，但是小鬼子的东西得抢他。

海鸭子让德爷帮守着点家，在照顾蔡大胆，大约晚上十一点多钟，他领着老二杜海和另外四名兄弟下了山。

在下面小渔村有座山叫大孤山，在大孤山有个天然的大山洞子，这个大山洞子、就像载重二十吨的小船也能在里面停个十条八条的。

而且外面洞口极其隐蔽，藤条野草、蔓布横生。到了雨季，山上的山水顺着洞口流到海里，这里就变成了水帘洞，一般人发现不了这个地方。

海鸭子有条快船始终藏在这里。这条小船虽然不是用机器做动力。但是照比一般的船要快很多。

小船有个独立的小帆，两头溜尖，四个人划水一个人掌舵，另一个人撩水，六个人最佳配置。

赶上个顺风顺水地，把帆一扬，四个小伙子猛划，比赛龙舟的船都快。

海鸭子这几个人都有马，一阵功夫就到了大孤山。这个地方他们太熟悉了，吃的就是这碗饭，这个地方的地形不熟怎么行呢。

几个人藏好马，给马眼睛都用黑布蒙上，省得马看到东西时、嘶鸣啼叫暴露了目标。然后几个人下水，悄悄的游到洞里，划出小船。

下面三江口的海叉子有一片浅谈。于二爷家的船，想去貔子窝，这是必经之路。

到了地方，海鸭子打开怀表，借着月光看了看时间、子时刚过。根据情报推算，于二爷的船，到这里大约应该在下半夜的两到三点左右。

海鸭子拽出个单筒的千里眼，往那个方向看了看，一点船的影子都没有。于是放下千里眼、坐在甲板上，掏出大烟袋。这个烟袋还是他爷爷老常头留下来的呢。

现在拉了个小绺子，虽然才五六个人、可也叫个瓢把子啊。

要说抽洋烟卷不是抽不起，只是抽惯了这一口，也是拿起来烟袋锅子，就想起了他的爷爷。也想起了他爷爷临终前说的那句话：就想饱饱地吃一顿高粱米干饭。可是，他连这个能力也没有

烟袋杆上挂着个黑油布的烟口袋，经常在海上作业，这个油布烟口袋能有效地防潮。

可能是他奶奶吧，在烟口袋上还给绣了一个红色的大福字，显得格外显眼。

穷人啊，总是盼着有个‘福’，可是，到了后来，还不是让徐老六给打死了！最后连一顿高粱米饭都没吃上，‘福’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