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里，李家人很忙。 李焱继续配合纪检部门的调查。因为他交出了提前准备的录像和监控视频，并且在发现栽赃证据后，第一时间就对市长李新宇进行了汇报，所以很快洗脱了贪腐以及其他罪名的嫌疑。 不过因为何东来版“百官行述”的出现，莱邑县的官场又迅速呈现一片混乱，安城市委市政府不得不加大了调查力度，甚至将调查组人员扩大了数倍。 莱邑县几乎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都受到约谈。大难临头，这些人大多选择了自保，于是调查过程中又出现了大量的检举材料，被约谈的官员之间也……用老百姓朴实的私下评论就是，狗咬狗一嘴毛。 尤其是县委副书记潘俊武，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原本参与检举李焱的常委副县长卢亚涛、县委宣传部长张鹏等人，更是倒戈一击，举报他们之所以检举李焱，完全是受到潘俊武的胁迫。 经过多日的调查，确定莱邑县是“塌方式腐败”的窝案，案件震惊了省里。 刘凤芝也很忙，在李恺的计划书里，还有很多其他的项目建议，比如在苏省的鱼台县洪泽湖水域建立小龙虾养殖基地的计划，以后直供“胖三儿麻辣小龙虾全国连锁店”，计划书里还特别提出了“虾稻连作”的养殖模式。 早期小龙虾的养殖方式，都是放养的，产量极其低下。前世直到2000年，鄂州省的潜江县最先出现了将小龙虾放在水稻田里饲养的“虾稻连作”养殖模式。这种养殖模式不但能增加水稻的产量，也使得小龙虾更加健康肥美，产量暴增，每亩地的综合收益可增加上干元甚至更多。 这些工作都需要人来操作。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大量的高素质人才。 虽然这个时期有许多的下岗人员，但这些人的基础文化素质相对较弱，而且技术性也偏机械操控类。即使其中有些是管理人员，刘凤芝也不愿意聘用。 因为从国企里出来的管理人员，无论参加工作时间的长短，都或多或少的沾染了国企干部的“通病”： 思想空虚，工作消极，纪律松懈，作风散漫。 所以，刘凤芝宁可从零做起培养年轻的工人。 而李恺，则是又回到了书桌前。 《论民营企业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民营经济是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这两篇论文是要送给林颂北的。 一来从各大高校“截胡”高素质人才，舆论思想上首先要站稳脚跟。要让高校毕业生们能意识到，实现梦想，不是只有进入国企或者体制这条路，还有民营企业这条“捷径”，不用轮资排本，只要你有才华，只要你肯努力，不仅短期内就能崭露头角，而且个人收益也会高出一大截。 团总央学校部正好方便做这部分工作。 二来林颂北进入团总央担任学校部部长已经一年多时间，是时候动一动了。林颂北弯道超车后，顺利成为了正厅级干部，不过在京都，想要往上动很难，尤其是团总央这个在改开时代不易出政绩的单位。 不过从九十年代开始，国家对有地方工作履历的干部，越来越重视。有这两块“敲门砖”，经过运作，林颂北可以再一次到地方上去任职，“大迂回”之后，即使政绩不突出，只要任职期间保持地方稳定，再回到中枢，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何况，改开大潮下，有“励肃”、“盛华”、和“乐家家”护航，经济建设方面，怎么可能没有亮眼的政绩。 …… 这天，李恺又回了机械厂家属院。 按照前世的时间轨迹，大约就是这个时间段，机械厂会“处理”生活区内的一些“不动产”。 上一世，1993年粮票取消后，粮证（粮本）也随即取消，供应粮也就不复存在，“风光”一时的粮店便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 机械厂家属院里的粮店，大概就是在这一年的下半年撤走的。粮店的房子是市粮食局当年从机械厂租赁的，房产性质跟供销社一样。粮店撤走后，粮店占用的房屋会被“公开拍卖”，当时是被机械厂前任书记的女婿买走了，后来在那里开了个书店。这个书店销售的书籍和学习资料很有前瞻性，机械厂子弟学校的学生总是能从这里及时买到学校突然要求购买的课外辅导资料，而且除了这里，这些学习资料你去新华书店都找不到。 与粮店旧址同时“公拍”的还有生活区内的“国营理发店”、“国营菜店”、“录像厅”等地方，职工浴池也是在这个时间被私人承包的。 李恺在意的是废弃的“国营理发店”。这个地方位于“职工浴池”所在胡同的入口处，房子只有一间，使用面积却足有近百平。 前世的2012年，在安城一中任教的李恺因为家长举报，“无心教学，开办校外辅导班，大肆收取补习费”，而不得不辞职（第七章闲谈），就是在这里开了个小超市。一年多后，又因为被人构陷，销售的食品存在严重质量问题，结果，超市也黄了。 那是李恺最灰暗的岁月，屡屡从黑暗中窥得一丝光亮，紧接着再一次次跌入无尽的深渊。 所以这间房对他来说，很有些特殊意义，即使这一世的他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么小小的一处“不动产”。 但，凡是经历过的，他都感怀，因为点点滴滴都能证明，他的两世为人。 当时这间房是在机械厂财务科科长小姨子的小叔子手里。 李恺回到生活区，简单打听后，发现厂里并没有发布房产“公拍”的消息。 不过这也正常，国有资产的“公拍”，一般会在确切公拍时间的前一天下午才会发布消息，主打的就是一个措手不及，让你没有时间去筹措保证金，甚至不能及时得到消息。 不过这一世的李恺不在乎这些，他已经不是老百姓家庭了。 “放心，小事儿一桩，交给你段叔，绝对给你办的干脆利落。”安城重工房管科的段科长，拍着胸脯给李恺保证道。 谁能想到，三年前李焱还只是一个比普通强一丢丢的工人（维修组长），如今已经成为一县之长，连他儿子都能和自己平等对话。 那几间房厂里确实是要“处理”掉，至于说“公拍”，呵呵。 已经有不少人私下里给他打过招呼了，但是那些人能跟如日中天的李家比吗？如果早知道李家对哪几间破房感兴趣，他都不会把预备“公拍”的消息撒出去，私下里直接打包就送上门了。即使宋总知道了，也只会夸自己会办事儿。 “段叔，给您添麻烦了。” “这叫什么麻烦，咱们都是按正规程序走，没占公家一丝一毫便宜。两间够？” “两间就行。段叔，您也忙，我就不添乱了。”李恺把两张五百元面值的乐家家代金券压在手掌下，推到段科长堆在办公桌桌角的报纸下。 人情是人情，世故是世故，不可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