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齐齐沉默地让开,叫封越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凌以。
凌以抬头,长发下露出一双微红的眼睛。
他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别过头去,轻轻地哼了一声。
像是在人走之后,冲着大门委屈蹲着、揣起了小手的猫咪。
听到响动以后就烦躁地冲门喵喵大叫,但是等门开了、人一进来,又飞快地消失没影。
反而是封越这只狗,瞧见凌以没事儿后,
松了很大很大的一口气,他笑起来:“教练你没事就好!”
凌以羡慕他的直白和坦诚,想要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
医院走廊上却传来了一个女人焦急而仓皇的声音:
“封越,儿子——!”
封越受伤,mtc战队第一时间通知了他的家人。
封妈妈买了一大堆菜,接到电话以后菜也不要了,直奔着医院来。
看见儿子从手术室推出来,脸色寡白,她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怎么会受伤呢?疼不疼啊?医生怎么说的?”
“妈,没事儿,就一个小外伤。”
“外伤还能做手术啊,妈妈是老了又不是傻?!到底怎么回事儿?”
封妈妈一叠声地问着,倒是处理完事情的领队小妹过来,温言道:
“阿姨,这些我们待会儿跟您细说好吗?您看我们是不是先把封越推病房休息一下?”
她这话说的在理,封妈妈擦了一把脸,点点头。
结果,一转头就看见了坐在长廊上、浑身是血的凌以。
凌以比她上次见到的时候,削瘦了很多。
加上浑身是血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虚弱又可怜。
封妈妈盯着凌以。
凌以也看着封妈妈。
他想开口说,对不起阿姨,是我们没有照顾好封越。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口,封妈妈的眼泪却像是断了线一般落下来。
她伸出手轻轻捧着凌以的手,小心翼翼地问:
“小凌别怕,你跟阿姨说实话,是不是封越他弄的……?”
凌以:“……”
封越:“……”
众人:“……”
死寂的医院走廊,半晌后封越爆发了一声大叫:
“妈!你到底在想什么?!”
结果他的态度更加让封母误会,女人一抹脸,
用比他还大的声音吼道:“我还不知道你?!你死皮赖脸的要跟人家好!”
“人家不喜欢你就用强来的!你这臭小子怎么不学点好、还用上刀了你!”
“我看你受伤也是活该,小凌,干得好啊!他这样的就是不长记性!”
凌以:“……”
凌以脸红了。
领队小妹噗嗤一声笑,
然后还是认命地拉着封妈妈的手细细解释了来龙去脉。
封越也憋红了脸,纯是被自己妈妈气得。
热热闹闹地折腾了一通,总算是解开了误会、将封越送进了病房去。
其他“闲杂人等”都被蒋烨带着清了场,留下领队小妹和凌以。
领队小妹借口要出去倒点热水,
留下凌以一个人面对封家母子。
封妈妈叹了一口气,刚才她那一嗓子算是出卖了自己——
她一早就知道凌以和封越的关系,也知道这两孩子之间曾经闹出的矛盾。
“阿姨,我们……”
“小凌你别说了,”封妈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性子好,过去有什么事情,多半是我家这孩子不是。”
凌以没见过这样的家长,犹豫:“您……”
“你奇怪我怎么会胳膊肘往外拐?”封妈妈笑了,“傻孩子,我这是……想帮着我家臭小子哄你回来啊。”
封越大叫:“妈——!”
封妈妈却不理他,直跟凌以说话,
闹得凌以臊得慌,根本应对无措。
正好外面医生说要和家属谈一谈病情,
凌以就逃也一样躲了出去,封妈妈也跟着出去。
直到他们两都离开了病房,
封越才收拾起脸上那灿烂的笑容,有些低落地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右手上布满了纱布,也不知道缝了多少针。
麻药的效果还没有过,但那锋利的刀和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印在了封越的脑海里。
右手,也是右手。
18岁的entice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被绑架,被囚禁,被折磨。
之后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右手,失去了他能够握住鼠标的右手。
如今,封越垂眸,眼中闪过数千种情绪。
他掩藏的很好,一点儿没有露给同样笑着进来的三人。
那三人的脸上也是一团团灿烂的笑容,
和封越如出一辙,谁也没有提起、关于复健,关于能否再打职业的事情。
肌腱手术后恢复都要6-8周,再加上一些训练状态的保持。
世界赛的总决赛,却也正好在9个周后。
封越笑眯眯地和母亲拌嘴,
然后温言劝凌以跟领队小妹回去休息。
路上的街灯在这个时候一盏盏亮起,
因为角度的关系,却没有一星半点儿映入封越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