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让俩小子坐在小板凳上,自己蹲在他们身后,然后使劲摇晃小板凳。
直到把俩小子给摇晃下来。
然后告知:这就是坐车的感觉。
俩小子还喜滋滋的,原来坐车这么爽啊!
英子早已经在炕上摆开书本,做作业开了。
梁进仓问她:“你二哥呢,怎么还不回来?”
英子就笑:“天不黑,二哥回不来。”
“一直都这样?”梁进仓问。
英子点头。
这小子!
梁进仓有点生气了。
他下了班,等到回家天早黑了,家里人都已经吃过饭,二仓和英子也趴炕上写作业开了。
然后自己吃完饭,就会辅导老二和英子功课。
理工学霸的记忆,肯定有太多太多的学习窍门。
学习这东西,只知道用功是学不好的,你得找窍门。
或者说要学学懒人的哲学,在学习中怎么才能用最简单、最省力的办法,学到最多的知识。
当然,梁进仓辍学多年的小学肄业文化,上去就辅导弟弟妹妹初中功课,明显让人不能接受。
这时候就用到“老大光环”了,大哥永远是正确而无敌的。
他先装模作样把初中课本浏览一遍,做出也在自学初中课程的样子,然后表示自己已经发现了很多诀窍。
比如快速记忆法,比如学习要有框架感,学会分块,看着学的内容很多很琐碎,其实可以分成几大块,一下子就变得简单了……
都专注在辅导功课上了,居然不知道二仓这小子总是天黑以后才回家。
他问英子:“放了学这段时间他干嘛去了?”
“也没干嘛,”英子笑道,“一直都在二叔家里。”
梁进仓吓了一跳:“他在二叔家里——是不是和建东一块儿跟二叔学手艺?”
二叔是个皮匠,大集体那会儿不让赶集,手艺撂下了。
单干以后放开了,他又重操旧业,赶集当皮匠。
这年头集上没几个穿皮鞋的,但是胶鞋、布鞋同样需要皮匠修修补补,其他还有皮袄一类也修补,自制一些皮盆子、皮罐子售卖,还把汽车内胎剪成一条条的,卖给孩子绑弹弓。
反正经营项目不少,收入很不错。
因为建东还小,二叔就想让他先在砖厂干几年锻炼锻炼,知道干活的苦,到时候让他学皮匠,就会懂得手艺的重要。
家有万贯不如薄技在身,学会一门手艺,至少比死趴趴土里刨食过得好,手里活泛。
建东自从不在砖厂干,也大概明白了爹的苦心,知道跟人干不容易,也就不再嫌当皮匠丢脸,安下心来跟父亲学皮匠。
二仓一直喜欢跟建东腻在一起,梁进仓猜想,这小子明显是学习跟不上,看着建东学皮匠眼馋了,他就趁着自己放学的空儿也去偷师学艺。
没想到英子笑道:
“你冤枉二哥了,他才不学皮匠呢,让他上集摆个皮匠摊儿,还不得把他羞死?
他是在二叔家照镜子。
这事儿都怪你,谁让你说他丑呢!”
梁进仓很懵,老二放学不回家,跑二叔家待到天黑,这还怨我了?
二仓今年十六,虽然这年头孩子晚熟,论说还不到爱美的年龄,但搁不住受打击了啊!
自从那天晚上开家庭扩大会议,讨论让大仓还是二仓去招工的事,大哥说老二丑,不好说媳妇。
这就成了二仓的心病。
从此一天八趟往二叔家跑,放了学没等到家,先要去二叔家报到。
不然回不了家。
其实他是去二叔家,用二叔家的穿衣镜照镜子。
在研究自己的长相,到底有多丑?
据英子说,二哥有一次,还趁着没人看见,劫持了三叔家那俩双胞胎妹妹。
双胞胎今年才五岁,当时姐妹俩在二大爷家里玩。
被二哥弄到一个旮旯里,逼问她俩,二哥到底丑不丑?
姊妹俩很认真地研究了半天,最后达成一致意见,二哥就是很丑。
梁进仓完全能够想象得出,老二当时是何等地生无可恋。
感觉自己太对不起他了。
只不过一句玩笑话,没想到给他造成这么大心理创伤。
正在琢磨着怎么才能补救一下,让老二对自己的长相重拾自信呢,二仓脸色煞白,急匆匆跑回来了。
“大哥!”一进门就是世界末日的口气,还大口喘着粗气。
“怎么了?慌成这样!”做大哥的肯定要以身作则,给弟妹们展示做人要沉稳的道理。
“那边来了好几个人,都骑着车子,跟人打听梁进仓家在哪住呢?大哥你快跑吧!”
“找我的?找就是,我跑什么?”梁进仓心里也是一沉,但外表还是要很平静的样子。
“他们说是夏山街上来的,我看到了,其中有俩人脸上还带着伤,眼圈儿都让人打青了,你是不是今天跟人打架了?”
梁进仓也猜想可能是夏山街的仇人找到村里来了。
只是没想到夏山街的人居然猖狂到这种地步,居然敢离开他们的一亩三分地,打到村里来。
这可是梁家河。
别说来几个人,就是来百来人,敢在村里打人,今晚他们就别想走出梁家河。
只是,有点不对:“你说几个人脸上有伤?”
“就是俩人,其他人脸上没有伤。”
梁进仓一听数目不对啊,自己今天就打了一个孙业富。
那另一个是怎么回事?
他们自己制造的,想要来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