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听我的话,只自己说“要不,就说你病了,一时恐难痊愈。你不过才及笄之年,左不过再多等几年,再议亲也是好的。总比在哪深宫大院里丢失性命要好的多。”
我听母亲如此说,不禁用帕子挡住母亲的嘴。左右打量一番,才又接着对母亲说“母亲疼惜女儿之心,女儿自是晓得的,只是这毕竟是欺君之罪,母亲可要慎言才好。”
母亲点了点头,沉了一会儿才说“我是真真放心不下你,紫奥城千山万水相隔,若一时有了委屈,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的女儿啊,我的肉啊。”说到动情处,又难免抱着我痛哭不已。
我只劝慰了半晌,才扶的母亲歇下了。
我推开门,院落里的石径被月光照出一片静谧天地。这院里庭中央只栽了一棵石榴树,此刻开满了石榴花儿,一朵一朵像是侍女拎着的火红的灯笼。
我穿过镂空的廊,也有丫鬟仆妇点了灯巡夜,见到我都欠身行礼。
带头的李妈妈见我只一个人“姑娘这么晚了,可是要去哪里,怎么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我笑笑“李妈妈啊,无碍的,茜云她们忙着收拾东西,我看天气还早便想自己去书房拜见父亲。”
“这哪行啊,天黑路滑,恐一时要滑了脚,府里假山池子又多,该是让人跟着才好。”
说完指了一旁的两个小丫鬟提了灯笼一前一后跟着我。
去到父亲书房时,父亲正在练字,见我来了方才停了笔墨。
我只向前伏在地上行了一个大礼,父亲急向前扶我起身。我只看着父亲“让女儿行了这礼。”
又三拜三叩才说“女儿不孝,恐不能在父亲母亲身旁侍奉了,还望父亲能好自保养身体,政务再忙也别过于劳累,女儿再拜。”我不禁泪流满面。
父亲面有窘迫,连忙扶起起身“倒是为父疏忽了,你如今已是及笄之年了,若是去岁早早定下人家,也不至····”他只摇头叹息。
“父亲,事已至此,多说不宜,女儿不久将要启程去往紫奥城,前程未知。只不过女儿蒲柳之姿,未必就能入选,只当去紫奥城增广见识罢了。”
他抬头看我,只沉吟一会儿,才开口“你母亲身体不好,经不得长途跋涉,就让萧姨娘陪你入京,她素善打点这些。家中现下还过得去,你兄弟也争气,读书也罢,很不用裙带关系照顾家族荣耀什么的。选上也好,选不上也罢,都不必执意,选不上便还家······”
等父亲说出那句还家时,我的泪便再也止不住了,用帕子只不住的擦拭,却不能擦尽。
父亲背过身去,不看我“还家,就让你母亲给你找个好儿郎,和和满满的过日子,若选上了,”
他声音有些颤,声音小了些“若选上了,什么富贵荣宠,不过尔尔,最重要的是自己的性命。平常人家,尚且有些阴私,何况天家富贵之地,只恐更甚。你是有些小聪明的,但切记要与他人和善慈让,不要争一时的长短。”
父亲絮絮说了许多,却总嫌有叮嘱不到之处,又怕我行动出错,遭人为难算计,我只得一一应下,至夜深方才向父亲行礼离开。
第二日,用过早饭,茜云与青芜依旧收拾一些日常的穿戴应用等物。我站在一旁,只看她们两个忙忙碌碌,又把那些沉重不常用的大氅挑拣出来。
“不用带着那些袍子了,这才几月间,难不成要用这些劳什子捂痱子不成。”
“姑娘,这个得带着,您是最畏寒的,况我们这次去紫奥城走水路,船上难免潮些,您又喜欢看景,晚间要是没这些,您怕是不能站在船上看夜景,又是一时被风吹了,那可是不成呢。”茜云边折衣服边说道。
“好嘛,我就说一句,偏引了这两大车的话,又句句有理,竟不能反你。”众人一时只笑。
午后,萧姨娘领着陵瑶与陵玥跟我叙话,虽只是说些闲话儿,到底也是姊妹相处一场,难免动情。因弟弟在老宅,终也没和弟弟见上一面,心中略有些遗憾。
六月二十八日,这天早早的收拾起来,与家人用了早饭,众人自有些许愁绪,我只好逗趣,然终是各怀心思。父亲有事,只说不能到渡口送我。母亲和两个妹妹又兼数个仆妇送我和姨娘到渡口。
母亲依旧只看着我掉眼泪,说不出话来,我也哭,一时间才体会到什么叫做生离死别,万般愁绪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