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这般迟才回来?”边筝看着径直闯进药庐的人影,面露疑惑。
“回来路过水沟,碰上了两只肥鱼。”
霜雪把鱼竿随手一丢,坐到了边筝的对面,整壶凉茶下肚,才觉得火气稍歇。
“东西我给那个疯子带到了。”
“带到就好。
边筝对霜雪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他这师侄平日里摸鱼养鸭写话本,瞧着不太靠谱的样子,但胜在能打且抗揍。
另一个长处,就是跑得快了。
地上的鱼竿断成了两截,边筝看了眼,切口整齐,杆身布满焦痕,鱼钩不知去处。
“既是鱼竿断了,鱼呢?”他没问师侄打架谁赢了这种幼稚的问题,转口提了另一件事。
“鱼有点傻。”
霜雪正试图挨个揪掉烧焦的发丝,头也没抬,语气中平白多了几分小幽怨。
“这不是,不肯跟我走,我有啥办法。”
他确实是没啥办法,不过还是大发善心地将水沟里的鱼给甩到大湖里啦,“啧啧,像我这般美丽又善良的人,真是少见。”
“那只鸭子你留在桐宫了?”
“对啊,太能吃了,遭不住。”霜雪挠了挠头,又从后脑勺抓下一长串焦黑的发丝,“啊不是,师叔你这是对阿丑有意见。”
“阿丑是丑了点,但它不是鸭子。”
“它可是货真价实的鹅,白鹅!”
想到凤茵面色铁青又不得不小心翼翼拎着他的宝贝小鹅那副样子,霜雪感觉自己的心情都好上了几分,也不是很在意被烤焦的头发了。
等他回去后,借着一宗之主要保持良好仪容的理由,把小云山禁致一开,闭门谢客个把日子,还能避开处理卷宗这种烦心事,再完美不过!
“这可不怪我坑他,我帮他照顾妹妹,他给我养个鹅,这很合理。”
霜雪顺利甩了个包袱出去,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边筝其实很想让自己这个师侄摸摸自己的口袋,看看里面有几个子,再提醒他一声养小孩的到底是谁。
不料一只乌漆嘛黑的手直愣愣地伸了过来,手心朝上,在好脾气的白发仙人面前晃啊晃。
“你这是作甚?”边筝不解道。
“师叔,那个跑腿费,来点。”
“没有。”
“真没有?”
“拳头有。”
边筝笑得温和,语气也很温和。
霜雪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亏他还故意挨了点打,敢情他这一副凄惨模样都是做给瞎子看了。
见着出现在眼前的提示,没个正经的白发仙人猛然一愣,苦笑一声。
“师叔,你有没有觉得,最近的归羽山过于安静了。”
“安静是好事情。”
边筝头也没抬,自顾自地处理手中的灵植。
他这话倒也没错,玄霜宗背负着镇守北原、确保雪线不再南移的使命,在大阵的加持下,有无端伟力硬生生将雪线阻拦在了归羽山阴面的绝壁之后。
“师叔说得对。”霜雪向窗外看去,这个位置本应看不到山阴。
他闭上了眼,浑厚的神识穿过林间,散于云海,落下深涧,攀过绝壁。
他见到了崖下有不存在于此世的草,长在了名为善意实为谎言的土壤上。
他见到了万丈冰壁下无穷无尽的黑影,见到了绝壁后雪原的愤怒哀嚎与永不停歇的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