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送来的账册,商敏还未来得及细察,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那人声称自己因为看到锦州知府周柏镛贪赃枉法,正在被追杀。他在刑部院中一跪不起,见到每个路过的人都拉着不放,求为他做主。
混乱之中,章豫知只好出面将此人带到大堂,又唤来商敏同审。
他虽衣衫破烂,形容消瘦,狼狈不堪,却将周柏镛当年如何欺瞒钦差,又如何偷换方家财物据为己有讲得头头是道。就连具体有何物件,都说得一清二楚,叫人不由得不信。
“请大人速速派人去锦州,免得周柏镛得了消息,提前将那些财物挪至他处。”那人跪在堂下,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如此,”章豫知看了一眼商敏,悠悠道,“那本官便允了。”
刑部这边下了令,立时就有小吏骑快马往锦州去了。
毕竟事关重大,底下的人接到命令都不敢怠慢,亦是不敢包庇,生怕牵连到自己。
不过半日的功夫,周柏镛与那周府里搜出来的值钱物件便被一并装了车,说是已经立刻启程,明日一早便到裕都。
正巧在这个时间点,如那及时春雨般,这个人就凭空出现了。商敏虽诧异了半刻,但很快也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定是大皇子那边的人察觉到了什么端倪,为阻止他继续查下去,才不得已做出这样壁虎断尾之事,将周柏镛推了出来。
既然这样,他们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再从这案入手也不可能查出什么了。
事已至此,商敏也知道,没必要再瞒着账册之事了。
“大人,”次日一早,他便将那本账册带到了刑部,交给了章豫知,“我前些日子正好机缘巧合得了本账册,说是旧时方大人亲笔所写,库房所有物品皆列于此。”
章豫知接过账册翻了翻,与院中搜来的物品大概都能对上,面上喜道:“这可太及时了,商大人,你这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了。”
人证物证俱全,周柏镛辩无可辩,当时就被下了大狱。
“吟吟,周知府被定罪了!”薛映淮一得了信,就赶紧来给方吟看。
两人皆是十分欢喜,方吟自此也彻底放下心来。
“这事终于了结,你也可以松快松快了。”薛映淮笑道,“过几日宫中有个赏花会,姨娘才给我下了帖子,你与我同去吧。”
“好呀。”她欣然应下。
春暮夏至,天气渐暖,花也渐次开放了。
映淮与方吟去花园里坐了,品茶聊天,相谈正欢。
薛大人下朝归来,路过花园,便笑着站在亭外,“不知二位小姐可否赏老夫一杯茶呢?”
“爹爹贯会这般吓唬人,怎么过来也没个声响,”薛映淮嗔道。
方吟因为原本就坐在她对面,早就瞧见了,此时便起身笑道:“薛大人请坐。”
薛大人进亭中坐了,轻抿一口茶,才正色道:“方姑娘,老夫是来告诉你那《麟凤引》之事,有眉目了。”
“真的吗?”方吟惊喜,急急问道。
“嗯,”薛大人放下紫砂杯,道:“我问过几个同僚,今日有人说唯一一次听闻此曲谱,便是皇上身边的大学士辛公提起的。”
“如此,那辛大人就是知晓此谱之人了?”
“正是。”
“爹爹,收藏曲谱的肯定也是他了。辛大人住在何处啊?我们快去寻他问个清楚。”映淮忍不住道。
薛大人微微一笑,“淮儿莫要心急,辛公的宅子就在这城东,离这儿不远。但这几日他在宫里侍疾,并不在府中。”
“又是空欢喜一场,不知要等上多久。”薛映淮叹道。
“哎,那可不一定。方姑娘可以先去宅子问问,或许他家里有人也知情呢。”他递过来一张纸,上面画着辛公宅院的位置。
“多谢薛大人,”方吟双手接过,“我明日便去问问看。”
“无妨无妨,举手之劳而已。”薛大人品饮着茶汤,笑得和蔼。
第二日,裕都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饶是城东平坦的青石板路上,也偶尔有几个积水之处。马车过时,溅起水花簇簇。
因着天气不佳,方吟便劝说映淮留在府中,自己撑着油纸伞出了门。
她照着那张地图走着,越走越觉得熟悉。抬眼,果然见到那间无匾的宅子出现在眼前。
不是说大学士的宅邸么?怎么与司谏大人的宅子是同一处呢?
虽将信将疑,方吟还是上前敲了门。
不想这回久久无人答应。她又敲了几回,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人来应了。
大门缓缓打开,竟是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余安先生?”
“吟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