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子,不知你找在下有何贵干?”
商敏与周谨毅绕着刑部走了好一段,直到绕过了后门,才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
周谨毅也驻了足,眼里露出些恨意来。“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商敏被他问得懵了,“这我如何知晓?”
“哼,”他冷笑一声,“你就别装了,他是不是被你灭了口?”
此话一出,商敏才觉出些不对来。
锦州知府周柏镛的案子确是他主审的无疑,只是后来他就没有再过问了。听说周大人在狱中自尽,也从未多想过。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周公子,你是觉得令尊的自尽另有隐情?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你…”见他一脸坦荡,周谨毅也有点虚了,“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你给我爹定的罪么?”
商敏摇摇头,“我虽是那案子的主审,但定罪量刑之事要上面点头才行。”
主事之上,便是侍郎和尚书二人。
“那么,是尚书大人定的罪?”周谨毅还带了丝侥幸。
“是侍郎章豫知章大人。”
一锤定音。
周谨毅顿时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你莫不是诓我的吧?”他好不容易稳住脚,皱着眉问道。
商敏轻笑,“我为何要诓你?尚书大人年初被皇上派去泸州,前日才回呢。不信你可以去问,刑部上下连看门的小吏都知道此事。”
周谨毅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心乱如麻。
章大人说过,他和爹还有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才会对自己照顾有加。
这当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想去找章豫知问个清楚,却又怕他将自己一骗再骗,故而犹豫不决。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与方吟重遇的馄饨摊上。
昨夜到现在,周谨毅水米未进。本来他不觉得饿,在闻到食物的香气之后,才发现自己饿的有些过了,眼睛也有点发花。
“老板,来一碗馄饨,加两个烧饼,老样子。”他找位置坐了下来。
馄饨和烧饼很快被端了上来。
碗里的肉汤香气扑鼻,面皮薄透如纸,馅料丰富一如往昔,却更叫周谨毅觉得物是人非。
还没吃进嘴里,就听到有个声音在他旁边道:“少爷行行好,赏我个铜板吧。”
是个衣衫破烂的小乞丐。
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嘴里讨着银钱,然而眼睛却盯着那烧饼挪不开半分。
若是搁在往日,周谨毅定然不会理讨饭的乞丐。
可今日,他不知为何转头看了小乞丐一眼,破天荒道:“零钱我没有,你要是实在饿,烧饼就分你一个吧。”
“多谢少爷,多谢少爷。”小乞丐拿了烧饼就着急忙慌地往嘴里塞,噎得直捶胸。
“老板,”周谨毅扬声道,“盛碗馄饨汤。”
“哎,来喽。”
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热汤放在小乞丐面前,他一边端碗吸溜着喝,一边含糊道:“少爷真是好心人,老天有眼,来日定会有好报的。”
“是么?”周谨毅自嘲地笑了笑,“哪有什么老天有眼,都是骗人的吧。”
“那不能够,”小乞丐突然放下了碗,认真道:“老天爷真的是心明眼亮的呢。”
见周谨毅还是一脸不相信,他干脆连吃了一半的烧饼也搁下,抹了抹嘴悄声道:“就在上个月,我路过刑部后门,看到有人讹诈里面一个穿紫袍的大人,结果转头他就遭了报应了。”
穿紫袍的?周谨毅立时警惕起来。
紫色袍为正三品以上官员的官袍,刑部除了尚书和侍郎再无其他人。他方才确认了尚书大人是三日前才回的裕都,那就只有章豫知无疑了。
周谨毅又要了碗馄饨,使了个眼神示意小乞丐坐下,将馄饨推到他面前,“你给我详细说说,那日都瞧见了什么。”
小乞丐狼吞虎咽地就着剩下的烧饼吃了大半碗,然后抬头道:“那天我原本躺在巷子里晒太阳,那人从我身边过,踹了我一脚,叫我滚远些。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踢了,所以一生气,就起来悄悄跟上了他,想找机会报复回来。”
“谁知道,我还没找到机会,就他看鬼鬼祟祟进了一个很隐蔽的院子。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那里面是刑部。”
“那个穿官袍的人呢?”
小乞丐说得琐碎,周谨毅听得不耐烦便问道。
“哦,他进到里面就见到那个穿紫袍的人了。”小乞丐赶紧道,“我躲在一边,见到紫袍大人给了那人一包东西。开始两人还是小声说话,后来应该是没谈拢,声音就越来越大,我也听见了几句。好像是说钱给的不够,还有什么冒险做假证,如果不多给些他就说出去什么的,紫袍大人实在无奈就离开了,然后又拿来一包东西给了他,让他离开裕都,再也不要回来。”
“你可知包里是什么东西?”
“是银子。”小乞丐道,“因为他出来以后,没走多远就有个黑衣人从房顶上跳下来,将他杀了。他包里的银锭子撒了一地,都被黑衣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