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带着竹香的风吹来,脸上的火才渐渐灭了。
两人肩并肩坐下,又聊了好一会儿。
深秋风凉,冬日也不远了罢。
半月时间眨眼便过。
十月初六,三皇子殿下的大婚之日。
原本端正素雅的三皇子府,处处都挂上了崭新的红绸、红灯笼,一改往日的沉静,到处都是一派吉祥喜庆之景。
薛府之中,也是同样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从晨起的梳头妆扮开始,映淮便难掩激动与欢喜的神色,一直催着快些,巴不得下一刻就到了三皇子府。
“小姐,再怎么快也得等到吉时才能出去呀。”素馨在旁边劝道,“更何况这么重要的日子,就算是为了三殿下,不也得仔细些打扮,妆扮得更漂亮吗?”
薛映淮摇摇手,“不用不用,差不多就行了。早些见到他才更重要。”
薛大人和夫人瞧着她这样,原本在眼中凝聚而起泪意转瞬就荡然无存。
“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薛大人扶额,无奈地出去了。
留下薛夫人陪着她,梳好头,净面敷粉,换上层层隆重的嫁衣。
“淮儿啊,娘嘱咐你几句。”
她刚刚开口,映淮便拉了她的手道:“娘,你快些说,说简短些。”
薛夫人简直哭笑不得,只好匆匆嘱咐几句,然后又替她检查了一遍妆容和发髻,才赶紧让素馨来帮忙整理好衣服,扶着她出去了。
三皇子和映淮的婚礼十分低调,远远不及李况当时迎娶许凝那般铺张。
即便如此,迎亲队伍走过时,街上也有很多人出来瞧。
而此时的三皇子府,也已经是宾客盈门。
皇后娘娘和几位公主,还有顺亲王都来了。
因着沈屹好静,就与方吟寻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只是来的客人太多,你一句我一句,厅里很快就变得嘈杂纷乱了。
沈屹坐了一会儿,觉得胸口有点憋闷。他想着趁新人还未到,出去透透气也无妨。于是,偏头跟方吟说了句:“我马上回来。”然后就起身悄悄绕了出去。
方吟看着一片艳红,有几分感慨,心里却也是真的为映淮高兴。
她转头看见辛公似乎眉宇间有些愁烦,便走过去,默默站在了他身边。
“承文没有跟大人一起来么?”她问。
辛公看了一眼沈屹离去的方向,答道:“方才,老夫差他去做别的事了。”
方吟点点头,又问:“大人可还有烦心事?”
许久都未听到回答,方吟想着也许辛公不方便讲,正准备回去就座之时,却听到他开口:“你觉得顺亲王此刻心情如何?”
方吟抬眼看去,见顺亲王正在宾客之中,与客人们言谈甚欢,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从面上看,他像是真的因为子侄的婚事而如沐春风。
“应当是真的高兴罢,大殿下的事情未殃及到他。”方吟斟酌着开口道。
辛公侧目向她,眼中流出赞赏,“倒是看得挺准。”
他顿了顿,嘴角笑容渐渐消失:“高兴也只能是暂时的,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喧闹的宾客突然安静了下来。
方吟和辛公各自就座。不一会儿,就听敲打的锣鼓似乎是进了皇子府大门。
众人注目,见新娘子和新郎官牵着红绸,自厅堂门口缓缓步入。
今日,李凌也是格外欣喜,面色红润,精神焕发;身上繁复的喜服更衬得他贵气逼人,俊朗非凡。他身边的薛映淮亦是如此,虽然盖头挡住了视线,却依然能感觉出她的喜悦与期盼。
这一对璧人并肩而立,郑重下拜,拜过天地与高堂。
上座的皇后娘娘看着两人,嘴角带着笑意,满意地点着头。
他们幸福的模样,让几位公主看得也是脸上挂满羡慕与憧憬。
合卺交杯,永结为好。
皇子大婚的婚仪虽复杂冗长,但李凌握着映淮的手,两人一起随着仪官的引导、按着素来的习俗一样样做了,丝毫没有觉得不耐。
从午后到入夜的时间,在觥筹交错里仿佛只是转瞬间的事。
待宾主尽欢、宾客散尽,桌上的杯盘渐冷,三皇子府也终缓缓归于沉寂。
而此刻的卧房之内,驱散寒夜的火热却才刚刚开始。
红烛曳曳,绛纱翩然委地。罗帐之内的光景,正与府中其他地方的寂静截然相反。
在层层细纱罗帐的遮挡下,那绣了多子石榴的茜红锦被,将羞涩的娇艳面容半遮半掩。半截素白的藕臂被四围的艳红衬得如凝脂般夺目,叫人移不开眼去。
春宵苦短之时,人生得意之处。
夜色沉浓,妆台的铜镜前有数只珠花交错静卧,脉脉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