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一七八年,严冬。
白日中的梅林寒雪飘零,挤压在枝头中的梅红花团锦簇。似团团绒毛的雪花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枝头,终将压垮了一枝开满梅花的树枝,在静谧的山林中发出了清脆折骨的声响,气氛一瞬间诡异得渗人。
此时,一个穿着暗红色衣裳的俊美男子款款而来,高高束起的黑发上嵌金石红冠,冠下垂着两根坠着宝玉的暗红色发带,伶仃的垂落在肩上,倒是与身上的穿着打扮遥相呼应。
来人越走越近,待到看清楚了这一身服制的纹路,这不免让人吃惊道,这应当是妇人的喜服!
含着笑意的男子伸手攀上一支梅枝,素手盈霜,一时竟分不出是落雪更白些还是男子的肤色更白些。
梅枝上的积雪顺着动作往下,抖落在他手中的葫芦状的水瓢内。就在男子快要将水瓢盛满的时候,一只同样穿着暗红色喜服的手抓住了男子折着梅枝的手腕,青筋暴露,那人的力度大得惊人,吓得男子手中的水瓢跌落于齐脚踝的积雪中。
“钟宜人,你究竟是要做什么!”微澜从小就对钟宜人呵护有加,甚少用这种凶狠的语气对他说话。
钟宜人闻言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顺着微澜握着的手缓缓退后,语气略微惊恐,“师兄……你怎么醒了?”
梅林中寒风猎猎,拂动起两人身上的喜服袖袍,却教人看不出好事将近的喜悦之情,反而让钟宜人顿生无边的绝望和不安的恐惧。
一人瑟瑟畏惧,一人冷淡无情,两厢对峙。
“要是我不醒?你当如何?是否要将出尘继续藏于此山林间,让我与她永不能相见?”
钟宜人听罢,咬着下唇摇摇头,靠近了微澜微笑着道:“师兄,你在说些什么,我不是说过出尘姑娘身上的伤需要静养么。”
微澜一怔,他知道钟宜人长相绝佳,此刻这眉眼妖娆含羞的一笑,仿佛内里藏着无限的春风,无论怎么看,钟宜人端的是一幅倾国倾城的美人相。
“够了!”微澜神情一黯,提气厉声打断道,“是与不是我不想再与你计较,今日我且将话放于此,若是再这样滥杀无辜,再伤害出尘,即使是冒着僭越的大不韪,我定当以托月派一山之主的身份将你逐出山门!”
“不行!师兄!”钟宜人睁大了眼睛,瞬间愤怒至极:“师兄!你不能赶我走!是你说的,师兄与我当如清风白云,知己般的相伴;是你说过要常伴宜人左右;是你说过就算是分离,也只有死亡才能将我们分离!师兄,你不能赶我走……我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即使至此,也不当是你我二人同穿喜服!”
钟宜人急得眼睛都红了,原本愤怒的样子转变为慌张失措,急得揪住了微澜的衣衫泪目道:“不是的,师兄,我一直只当你是我的兄长,我敬重你,我尊敬你,我只是觉得穿着好玩,对,只是想试试这身衣裳而已,我并没有对你生出不敬之心,天地日月可鉴。”
“胡搅蛮缠,那你这般针对出尘到底是为了什么!”微澜一挥手,暗含灵力的一掌,将钟宜人打入了三四丈远的积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