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忽然掉下来一片细细密密的木质碎屑,二人抬头望去,一只眼睛眨了眨,远离了这条缝隙,闪了闪寒光的刀刃尖端从天花板拔了出去,大概是上面捅穿了地板了。
随后上方传来了丝毫不加掩饰的剁肉声,咚咚咚,哐哐哐,嘭嘭嘭。
其中夹杂着几丝风声,仿佛有人正在上面挥舞巨大的斧头和电锯,还有砍刀和水果刀的感觉。
塔拉夏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窗帘面前,考虑清洁术和驱虫术一起使用会不会出问题。
窗帘就自己打开了。
后面是比人还高一个头的奇形怪状组合,成分有老鼠、蟑螂、蚊子、苍蝇、不明肉块和黏液。
它们组成了一只蜈蚣的形状,身体粗壮,两边和头顶都有延伸肢节,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腿一样的触须还是触须一样的腿。
塔拉夏拿出了魔药粉末准备念动咒语,面前的蜈蚣组合就一弯腰,踉踉跄跄往后退开,外面是一楼,窗户是打开的,它们往后一仰,腰部以上就断开了,哗啦啦落在地上,迅速成了一盘散沙,后半部分跟着从墙上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塔拉夏咳嗽两声,对着这间屋子使用了清洁咒。
一般术法在这种时候,真容易让人感到威力不足。
诺奇秋开始干呕。
塔拉夏转身照顾他。
外面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并不轻盈,而听起来重量不少。
脚步声忽然在门外停住了。
塔拉夏没听错,有人站在了他们门口。
诺奇秋趴在床边干呕,塔拉夏拍了拍他的后背。
外面的人开始说话。
那是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她似乎还在外面摆弄自己臂弯的菜篮子和新买回来的食物。
包装袋窸窸窣窣作响。
“我说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不知道检点,两个人凑在一起啊,就是天雷勾动地火,稍微一不留神啊,自己就要神魂颠倒,满身大汗淋漓,叫声都腻得人非得天天堵住耳朵才过得去,你们究竟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呐?!
我说,你们怎么不回答?是不是还在里面干龌龊事情呢?我跟你们讲,不要大白天就急得脱衣服上床,现在可还不是睡觉的时候,你们究竟在不在里面?我知道了,你们不说话,故意想让我以为你们不在,是不是?是不是?我就知道,没人能瞒得了我。
开门开门开门!你们有本事偷男人有本事出来开门啊!”
巨大的拍门声响了起来。
门板被震得哐哐直响,楼上的声音刚刚消停一会,听到底下这么闹起来,又开始走来走去,这次对准地板使劲砸,二人所在房间的天花板也发出了惊恐的悲鸣,一堆木屑唰唰直落。
楼上和门外隔空对峙起来。
上面的倒是不骂人。
门口的嘴里就没停。
“我是你们的老奶奶,怎么不开门?奶奶来看你们来了,快,让奶奶瞧瞧乖孙子长什么样?开门,开门啊!奶奶最慈祥可亲了,你们别怕呀,奶奶给你们带了好吃的,芹菜豆腐牛奶芥末……”
她絮絮叨叨在门口数起菜来。
楼上的暴跳如雷,搞得天花板一直在颤抖。
两边的声音都越来越大,越来越暴躁。
终于,楼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开了门了。
随后就是一连串急匆匆的从上往下的脚步声。
呼呼的风声。
“啊呀!不讲道理!流氓!你们不开门还叫帮手,奶奶要替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些孙子!”
女声大叫大嚷。
很快,她开始尖叫。
血腥气涌了进来,门外似乎有血迹弥漫。
肢体落地的声音,尖叫渐渐微弱下去,跑步声匆匆忙忙响了起来。
老奶奶准备逃跑了。
她一瘸一拐溜得飞快。
砰的一声。
楼上那位似乎拿着大斧子用背面往门框上敲了一下,即使是手下留情,门框也扑棱棱落下许多灰尘和碎屑。
脚步声远去了。
楼上的邻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休息了。
上面的缝隙突然漏下粘稠的液体和不明肉糜。
吧嗒。
液体混合肉糜落到地板上,又从地板宽大的缝隙往下滑走,挤了进去。
没一会,地下也传来了喊声。
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大喊道:“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这里是地下室,不是储物室啊!你们在搞什么?呕吐物不许乱倒,你们再这样,我就去找老板,老板娘肯定会收拾你们的!”
只听声音就可以让人想象到她叉着腰仰着头怒吼的样子。
一个小男孩嘀嘀咕咕的声音紧跟其后,只是含糊不清,毫无章法,听不出具体意思,音调节奏都有,仿佛是确有某种未知的语言正在被运用交流。
中年妇女一巴掌扇出砰的一声,小男孩哇得大哭起来,又有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浑厚粗壮骂骂咧咧十分不耐烦:“龟儿子哭个鬼日你妈滚远点,再哭就弄死你!”
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翻了个身,一张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表示自己不堪重负。
鼾声和骂声一前一后交织起来。
哭声渐渐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