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转头找他们,对二人招了招手:“过来过来,别离得太远,万一走散了就不好找了。”
直到深夜,画家才恋恋不舍对二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去休息了。
他给了两个房间,为了安全起见,二人进入同一个房间,喝了两管清醒药剂,练习传音术。
塔拉夏:“你会绘画吗?”
诺奇秋:“不会。”
塔拉夏:“你的绘画天赋怎么样?”
诺奇秋:“我觉得不太行。”
塔拉夏:“你的东西有画具吗?”
诺奇秋:“……我觉得没有。”
天渐渐亮了。
画家妻子过来敲门。
她说:“我的丈夫昨晚熬夜画画,今天起不来了,我带你们去餐厅吃了早餐,他就会醒过来的。”
二人于是跟她去了。
她将二人看了看笑道:“你们关系很好。”
这话说得阴森森的,但她笑得很无害。
二人都没有说话。
画家妻子转身走了。
早餐后,画家睡眼惺忪出来了,示意他们跟上,到了一个阶梯教室一样的大房间。
这里已经坐了许多男男女女正守着画板准备上课。
画家让二人也入座,就坐在窗户边上最前面靠应该是讲台的位置。
他开始讲课。
肌肉、骨骼、解剖和举例。
一共七天,课程由浅入深,从语言讲解到亲手绘画。
每天的课程进行之中,房间外总会传出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画家每次都从可以忍耐到不耐烦。
课程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总是背着手,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踱步的声音不大不小,某些时候总会正好和外面传来的声音契合成同一个调子,哒、哒、哒。
一到这种时候,画家就显得格外暴躁,他恨不得跳起来将某一块贴好的墙砖挖一个窟窿。
所以每天课程结束之后,画家都会对学生说一句话:“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明天上课的教室会搬到下一层去,你们不要走错路。”
学生们点头回答是。
画家才满意点点头,转身离开。
教室房间的窗户就从一开始的阳光充足到了不见天日的地步。
学生们都没有异议,他们好像早就习惯了画家的想法和要求。
画家从上午上课直到深夜,离开的脚步声和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合在一起,仿佛刚才只是飘出去一只鬼魂,学生们的脸色都灰白,低着头垂着眼,精疲力尽结束一天,收拾东西之后,同样陆陆续续起身离开,没人多说话。
塔拉夏和诺奇秋也不例外。
但出了教室,人群就分散,二人很容易就忽视了其他人,而其他人也正在这个时候消失不见。
有时候,他们就像这古堡的幽灵,生前在此学习,死后依旧在此。
第七天,画家怒气冲冲大踏步在教室里走来走去。
一个学生一不小心画错了一条线,画家立刻走了过去,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将那幅画看了一遍,就在看起来即将破口大骂的时候,他抄起那个半人高的架子,嘭嘭嘭三下对着学生砸了下去。
学生被砸得血肉模糊,即使这样也不敢擅自动弹,咬着牙躺在地上,弯曲着身体,想伸手捂住脸又没有完全挡住,想低头将上半身蜷缩在内里以后背抵抗击打,然而不能。
他被打断了脊柱,气息奄奄颤抖了一次,画家用更加猛烈的击打教训他。
他就以这样僵硬又古怪奇异的姿态死去了。
画家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架子原模原样放好,架子发出嘭的一声。
尸体也紧跟着发出了嘭的一声。
众人都看见了那具尸体的迅速异变。
画家似乎没有注意,漫不经心转身走到了教室前方。
当画家转过身来,面向学生的时候,那具尸体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伸展着自己的肢体。
那会让人联想到夜色的深沉,野狗的狂吠。
血肉的缝隙之间生长出了黑色的甲壳,甲壳表面又生长出了湿润的苔藓。
獠牙从细碎的口齿弯曲,尖锐的指甲从模糊的十指血肉中重新生长。
呼吸间传出的温热的腥臭气味令人难以忍受,一阵恶心在体内翻涌。
那是大多数外出的人类都会熟悉的气息。
只是众人的脸色都渐渐难看起来,那点隐约的熟悉没有得到重视。
那些令人头疼的教室外的声音又来了。
听起来像某种生物的古怪脚步声,但是没有任何一种普遍存在的生物应该那样行走。
昆虫的鸣叫此起彼伏,然而没有哪一种昆虫的叫声可能如同其他各种各样不同时期出现的昆虫凑在一起开大合唱似的怪叫声。
血肉撕扯的声音,争抢猎物的声音……
画家总会如此对学生们描述自己曾在不能提出具体名字的地方看见的场景中可能存在的东西。
尽管从没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