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发现司马道生趴在榻边一动不动,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宇文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马道生接着也咯咯咯的笑了。
谁能想到在一千六百多年前,在五胡十六国的乱世之下,在六朝古都的秦淮河畔,在某个清晨的一隅之地,也会有这样宁人的岁月静好。
宇文素柔声问他:“为何没有听见道生说话?”
“父王说不可以吵姐姐。”他嗲嗲的声音好听到不行。
“进来暖暖小脚丫?”
司马道生闻言飞快踢掉靴子像小动物一样连滚带爬钻进被子里。
“今日可有好好吃饭?”司马道生猛点头,宇文素宠溺的看着他。
“姐姐身子不适么?”他扭过头盯着宇文素的脸,眼眸忽闪忽闪。
“并没有,昨儿个睡太晚而已。”
这时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宇文素搂着他小声说:“好像是你父王。”
会稽王正闹心,自领荆州、亲伐巴蜀,好歹挫了桓温的锐气,但也在无形中刺激桓温迅速成长,且越发不听掌控,这几日屡屡上疏要求北伐,大有不批不罢休的架势,甚至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嚣张气焰。让他甚是费解,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留下话晚膳不回,便匆匆出了门。
宇文素着温宁送信于蓝曦臣报平安,同时附上改良后的药方以及注意事项,嘱托蓝曦臣派人送至兰陵与云梦,防患于未然。并将任命文书委托温宁转交于蓝思追,让他与蓝景仪直接去京口报道。七日后再来人接她。
温宁觉得不妥,宇文素让他尽管放心:“这里是都城,又是王爷别苑,再说还有这么多侍卫,能有人敢闯进来不成?”见她如此说温宁只好告辞。
戌时将尽。司马道生刚刚睡下。有侍卫来报,说王爷有要事着人请宇文素即刻过去一趟,马车在别苑大门侯着。并呈上信物。
黑色缎面的小锦袋,上面一个‘素’字清晰可辨,是自己的物件没错。宇文素端在手里,这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便随侍卫出了门,两个宦官装扮的仆人正立在车前,见宇文素出来,甚是恭谨的行礼。
“王爷吩咐只需宇文公子自己过去即可。”上了车,其中一个仆人对侍卫说,完了驱车就走。
宇文素将锦袋仔细看了看,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像是胭脂水粉的味道,司马昱不可能用这些,本大仙更是从来不用。
姑苏。云深不知处。寒室。
蓝曦臣正在翻阅简册,手指突然被竹简上的毛边刺了一下,灯光下,指上一个针孔样的伤口正源源不断往外渗出血来。心里一紧,素素。
亥时之初。马车已转过好几条长街,路上行人逐渐少了。宇文素面上沉寂如水,直觉告诉她这不是会稽王的旨意。不管是谁,可以肯定的是绝非善意。目的何在?难道会是王爷?
马车最后停在近郊一个叫做云亭酒肆的门前,眼见金碧辉煌的一栋楼,看这奢靡华贵的气势,一般人可是进不去,宇文素驻足使劲看了看那招牌,两个仆人闷声不响一人架着她一条胳膊直往店里去。
所遇每个人无一表现出诧异好奇关注来,宇文素断定这背后之人是店里的常客,或者这两个仆人经常如此绑人送来。人肉叉烧包?人头豆腐汤?颤抖。
到达二楼的一个房间,推开门,便看到一个好大的桌子和七八个纨绔子弟,满屋子酒气熏天,宇文素一怔,都不认识,纨绔们也是一怔。魏晋盛行男风(男宠),宇文素作为男子来看,也符合审美标准。
“哎,这不是那个谁,会稽王的门客。”其中一人站起来指着宇文素说,宇文素仔细一看,原来是谢安府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门阀a,脸上立即摆出遇见老熟人的那种激动之情。
“会稽王门客又如何?你不说本公还没想法,听你一说,本公非得玩玩不可。”说着往宇文素走来。宇文素大惊失色,冷静冷静,万一被打晕就一点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纨绔一把拽过宇文素就要往里间去,门阀a底气不足的说:“会稽王很看重此人,这么做是不是欠妥?”
“他会稽王会为了个门客翻脸?不至于,也不看看是谁帮他们司马家坐稳的江山。”另一纨绔趁着酒劲煽风点火。
“大将军不是也在,你姐丈还真能为了个门客翻脸?”一人问,其他人都看向那人,宇文素也不由得看过去,猜的没错的话,这人应该是司马道生的舅舅王恪。
“不如放了他,饮酒笙歌。”王恪仪表堂堂,不紧不慢的说话。宇文素先是一激动,但很快判断出王恪并没有能力制止他们。
果不其然。“来都来了,怎么能白白放走呢。”那人拽着宇文素便拖进了里间。
会稽王回到别苑,听侍卫汇报完,全身血液一下子凝固,稍一思忖,当机立断:“备马!”
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哎哟喂,快跟上跟上去哇!”怀秀后面着急火燎的催着,“你,还有你,快去找刘大人庾大人,还有晞郡王,就说王爷出事了,打起来了。”
“公公,是打架还是打仗?”侍卫拿捏不准,这两个词的意思差别大了去了,弄不好会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