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他仍然躲在病榻之中,拉紧床幔,连面都不肯露一点。
他知道,帐外,即使他们不来打扰他,仍然有无数双眼睛,一闪一闪,在暗中在窥视着他,如果目光能如刀般锋利,只怕床上的幛幔已成了流苏了。
能安安静静的躺着,他已很知足。至于是躺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还是躺在某些人的心眼里,无所谓的。
这般静了几日,外面突然就有了动静。
他身子未动,耳朵却灵,闭着眼,都能听出外面军士刻意压低的换防声——如今大家都唯李厘马首是瞻,肯深夜来访他的,必是重要之人。
脚步声虽轻但到,步履轻快紧密,一听便是个小个子。
就这样走到了他的床前,来人显然迟疑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果断的拉开了他的床幔。
不用睁眼去瞧,单凭床前传来那一袭隐隐的草木香气,才触及他鼻端,便让他心中一动。
“你回来了。”他温柔的睁开眼,笑得十分坦然,似乎毫不意外。
红叶立在他身前,低头俯视着他因病痛而越发白皙的脸,面无表情。
“坐。”他拍了拍床头,柔声道。
红叶并没有如他的意,只拽过一个木凳坐了,也不答话,一伸手就探进他被褥之中,分三指搭住他的腕上脉搏,微微蹙眉。
她手指的温度明显比他的要低,可他却不觉得激凉,只笑着看她。
过得片刻,她眉头拧成了一团,一把摔开他的手,冷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
昀汐笑着叹了一口气,提醒道:“隔墙有耳。”
红叶剜了他一眼:“用你多嘴。早叫穆瞳安排了。”
昀汐一笑:“怎么不叫师父了?”
红叶嫌弃道:“坑蒙拐骗,为老不尊,拖人下水,也好意思自称师父。”
昀汐笑道:“我怎么坑蒙拐骗了?你又不是不懂医道,我确是有病在身。”
红叶又哼了一声:“这也就骗一骗那些不懂的人罢了。都是些陈年余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亏你还和穆瞳卖惨,说得像你要死了一样,骗得他不轻。活该你旧伤复发,疼死你。”
昀汐笑道:“那你是打算妙手回春,还是落井下石?”
他毫不掩饰脸上谑笑,只拿那一双深潭般的凤目瞄着她,宛若偷腥得手的波斯猫,微眯的眼角纹晕开一丝丝的狡黠之色。
这模样实在太过于得意,看得红叶心中火起,扯过被子就盖住他脸,恨恨道:“要不是还得干这劳什子教主,我现在就拿被子闷死你。别以为你多重要。哼。”
昀汐轻轻掀开被子,微微一笑:“这世界没了谁都能过,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