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韫话说得委婉,但太傅一定能听懂。
焉云深垂眸,受伤那只手捻了捻手指,对屈饶说:“把你刚才唱的内容再唱一遍。”
屈饶怔了怔,挂着眼泪媚笑起来:“太傅想听,今日我嗓子不适,不如改日换个别的唱词吧——”
焉云深抬手,“不用。”
屈饶没办法,只能又唱起来。
他本来嗓子就有些沙哑,被齐胤撵了一趟出汗,喉咙更是发紧。勉勉强强唱下来,不知跑调走音多少回,他自己都脸红害臊了,太傅还一脸肃穆,仿佛刚才听的不是小曲,是政策公文。
“唱得好。”焉云深点头。
屈饶水汪汪的泪眼闪着光,娇滴滴地喊了一声:“谢太傅夸——”
“下次不许再唱了。”焉云深接着道。
那个“奖”字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堵得屈饶眼圈更红了,他把脸一捂,哭着跑开了。
宋韫差点忍不住笑。果然,对付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曲折迂回的说辞没用。像太傅这样正派的形象说出欲抑先扬的话才有冲击力,简单明了,一针见血。
宋韫在憋笑,焉云深看着他,问:“太后会唱吗?”
宋韫当然是摇头,咂摸太傅话里的意思,“哀家该去学是吗?”
太傅说不是,“不会才对。好好的人,原不该学那些不成体统的东西。”说完又走了。
这句说教没头没尾的,宋韫搞不懂太傅意欲何为。
齐胤想起来胡复曾说过,鲛人善歌,问宋韫:“陈直筠给你那本书上不是有关于鲛人的记载吗?具体是怎么说的?”
那本书是志怪录,记载着各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包括借尸还魂、牲畜口吐人言,虽没说具体原理如何,却也安了宋韫的心,这样奇怪的事原来不是只发生在自己和齐胤身上。
提到鲛人的没有几句,宋韫能背下来:“鲛人者,海上精怪也,人形而水居。胎生,善歌,不分男女,性极忠贞。”
“只有这些了。”宋韫说,“难不成屈饶会是鲛人?他倒是水做的似地爱哭,但看起来,倒也不像男女不分的样子——也说不准,谁知道男女不分到底是个什么样呢?”
齐胤沉吟良久,没有接话。
罗敷上街买东西回来了,给宋韫带了更大更松软的枕头,说:“我在门口遇见有人找屈饶,州牧府的门房不让她进,我把她带进来了。”
宋韫问:“谁找屈饶?”
罗敷:“一个老鸨,自称他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