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季狸实在看不下去齐胤这副德行,懒得理他,隔着一人一狗问宋韫:“听说齐微在你面前撒野?”
知道裴季狸的身世,还有他和齐微的纠葛之后,宋韫反而对裴季狸多了几分敬意——做好人好事并不难,难的是经历最不公的苦难之后仍有所坚守,没有变成自己厌恶之人的模样。
“不算撒野,任谁遇上这种情况也会慌乱无措的。”宋韫道。
裴季狸猜到宋韫会如此宽容,话锋一转道:“明日给她治疗,去吗?”
宋韫怔了一瞬,“不是说,她见不得生人吗?”
裴季狸敛眸,“那就不去了。”
宋韫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话,或者不经意戳中裴季狸伤心处了,急忙道:“若是有助于那位的治疗,我当然要去。裴卿替我安排好,别让皇帝发现我出宫就是了。”
许久没听见这声裴卿了,裴季狸转了转手腕上的无患子珠串,“这有何难处。明天午后,我来接你们。”
他又扫了眼地上的碎片,“演不了几天了,若他开的药还是那么苦,就不用喝了。我和太傅都当众验过,没人敢再查。让人把碎片清理了——让狗清理也行。”
裴季狸走了,留下裴红药和齐胤大眼瞪小眼。
宋韫觉得齐胤实在没必要和一个医痴计较,齐胤哪里听得进去,生怕裴红药靠近宋韫分毫——这家伙先前可是惦记着取韫韫几大盏血呢。
宋韫道:“你要是真闲,不如把地扫了。”
齐胤本来不动,但听见裴红药去找扫帚,他便也抢着打扫,于是一人一狗又杠上了。
一夜很快过去,转眼来到次日午后,裴季狸吩咐好皇宫里自己的人,不准任何人进入慈宁宫,然后带着宋韫齐胤还有裴红药前去妙峰山。
到那,还没见到唤云公主,怒气冲冲的宋翊先跑上来抓住了宋韫胳膊,大力将他拖进禅房,“谁都不准跟来!我有话要跟这家伙单独说!”
裴季狸皱眉,瞬间明白宋翊也知道宋韫真实身份了,问住持:“他怎么还在这?谁告诉他的。”
住持神色为难,他本来昨天当时就想给裴季狸报信的,但宋翊拼死拦着不准,说要是谁走出寺庙半步,他就去大街上满世界宣扬妙峰禅寺祸乱朝纲,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宋韫亲自登上妙峰山。
住持还没说出这番缘由,沈玠和陈直筠从侧面禅房走出来,裴季狸瞬间了然了。
不该碰头的人到底还是见面了。
“杀还是留?”裴季狸冷声问齐胤,音量并不低,对面两人是能听见的。
齐胤目光沉沉看着两人。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任何人都不能伤害韫韫,今天不能让他们走出这道门!”
裴季狸点头,但他还未动手,站在沈玠身后的陈直筠已经抄起一根顶门棍砸在沈玠后脑。
沈玠本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唇没发出任何声音,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人一倒,陈直筠吓得扔了棍子,瘫坐在地,“我杀人了是吗?沈兄……对不起,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太后……谁也不能!”
裴季狸和齐胤走过去,裴季狸试了试沈玠脉搏,“别哭了,就你那点力道,哭这两声足够把他吵醒了。”
陈直筠瞬间噤声,他瑟瑟发抖地抬头看裴季狸,逼着自己从震惊中理清头脑——
太后有孕是裴季狸诊断的,所以他肯定早就知道太后是男人,应当是不会对太后不利的。
陈直筠这才安定了许多,慢慢喘着气,看着裴季狸将人提了起来,“接下来要怎样处置沈兄?能不能留他性命——”对上裴季狸阴沉的目光,陈直筠周身一凛,“太后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我是绝不会走漏消息的!”
裴季狸没接话,随便找了间禅房把沈玠扔进去,对齐胤道:“这才多久不见,你那畏畏缩缩的陈美人都敢动手打人了。”
齐胤才没心情跟裴季狸开玩笑呢,他着急去找宋韫——谁知道宋翊那混小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齐胤快步跑到禅房门口,刚把耳朵贴上去,就听见里面说:“我说你怎么不跑呢!原来不是守寡,憋着谋朝篡位是吧?我说呢,死男人哪里值得你守!你怎么可能喜欢先帝!你们可都是男人!”
齐胤心头一紧。
宋韫款款道:“其实吧,这寡,还是挺值得守的。我也真是很喜欢齐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