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
闻人樾说:“当初查封的时候,王府部分东西已经充了库。日子一久,没人管的王府时常混入一市井下三滥和监守自盗的小吏,他们搬空凡能值钱的东西。再后来,拿可拿,就没人再来这了。”
蔺怀生讽刺地笑着说了一句。
“人人在王府来自如,我而言,回自己家却难如登。”
闻人樾没有应。来到旧日的西靖王府,他把主动权完全给了蔺怀生。他知道,蔺怀生此刻对他满心怨怼,连装都不愿意装。
两人间气氛低沉。又走了一段,蔺怀生倏地停了下来,他指着风雨连廊外的湖心亭。
“我记得这里。”
蔺怀生主动了头,好似一下子放下了与闻人樾的龃龉。闻人樾顺着蔺怀生的手看,往事一一历现。
“这我第一次见你的地方。”
“那一年,我姐姐在王府办菁华诗会,王公贵女、新科才俊,济济一堂。我在后院里聊,也跑到前头来看,就撞上了你。那一年,我八岁。”
蔺怀生转过脸,反问道。
“阿樾呢?”
“将近立冠。”
蔺怀生敛了微薄的笑容,他只说了一句。
“那时,我只当你中途离席的客人,从未想过会和你结姻缘。”
闻人樾当年也从未想过。那年他九,蟾宫折桂,连中三元,本以为意气风发,真正在京城落了脚以后,他发现在世家与门第跟前,一介白衣妄谈抱负,不过塞上长城空自许。
他这一生本不该和蔺怀生有牵扯,闻人樾渴望权势,所以他求来了这份缘,从此姻缘便孽缘。
闻人樾说:“书房吧。”闻人樾今要带蔺怀生来看的东西便在那。
等到西靖王的书房,蔺怀生竟看见书房墙后连通了一间密室。闻人樾在前,领着蔺怀生逐阶往下走。
他们向下走了很久才到平地,入眼,密室不,挑顶极高,密室正顶外头的池塘,也不知怎样巧夺工的设计,池水不会倒灌进密室,密室却借了光,粼粼波光随跃动在地上。寻常人家本不该有这样的密室,纵使西靖王府也不行。
密室的中央有一个祭台,四角则隐约可见烛台,繁复的凹纹自四角向中心聚集。鎏金烛台熠熠生辉,不知名的图纹则日久消蚀。这间本该荒废的密室,却好像得了一岁月优待。
“众人在清查西靖王府时发现了这间密室,有西靖王府联合西南地方军谋逆犯上嫌在前,几乎人人都认为这西靖王从家乡带来的巫蛊术,没有人听西靖王夫妇的解释。”
蔺怀生望着高高的祭台:“所以么?”
祭台上有一根立柱,涂满了血红色的图腾。柱子上方有一穿痕,像曾钉过什么东西。而祭台台上,有一男一女两套叠整齐的崭新衣物。
“……我托人查证,这与西南某个部族祈神的仪式相吻合,依当时收缴销毁的符条咒文还原,向神明祈求佑子。那个部族的人们相信,如果生下来的孩子有早夭相,就要悄悄乔装打扮养到成年,各挑一男一女两件孩童衣裳,佐以血亲血涂抹,每年生辰一换,就能躲避神,庇佑家中体弱病难以存活的孩子。若佑小儿,则用女童的衣服盖在男童上,反亦然。”
祭台诡谲而凄哀,这里西靖王夫妇的祈福地,也他们的丧命地。
而闻人樾此番,等告诉蔺怀生他知道蔺怀生份。
闻人樾迎着蔺怀生警惕的目光,他笑,不知笑蔺怀生还笑他自己。
“生生,你认为闻人府没有一个值得交心的人,你不要人近伺候,可刚来那几年,你处处意间纰漏,我没办法不看见……我早知道生生少年郎。”
蔺怀生觉得不可思议,更觉得有荒唐。
“你既然知道,还执意成婚?”
“。”
世俗礼法不能够,便在蔺怀生上,通通忘了世俗礼法。
原来闻人樾真正疯在这里。
蔺怀生抬头,神色冷然。
“阿樾,那你告诉我,六年过,祭台用王府已败,理寺你吃过亏更从查起,你为何能把铭文符咒记得如此清晰?”
闻人樾说了实。
“因为当年我负责此事,将所见一切抄录上禀至帝案。”
他也没有说实。
祭台在用的。他延续了这个荒唐甚至诡异的仪式,求神问道,为求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