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你一条命,回去告诉你们堂主,干趁人之危的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狄小鸾蹲下来,抓起对方的一片衣摆,将自己的刀来回仔细地擦了个遍。
擦完了刀,她站起身收刀入鞘,道:“不用客气,这道理一般我还轻易不跟人讲。”
“敢,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狄小鸾立在当地微微偏头:“方才不是说了,无名小辈而已。”
如果眼神能杀人,就不至于被她这个“无名之辈”卸掉一只胳膊了,好歹也是夜鹰堂一处分舵的舵主,若对方是个大人物,这胳膊卸了也就卸了,但对方偏偏是个“无名小辈”,打不过这件事不但窝火,而且丢人。
“阁下与那姓慕的是一伙的?”那个被唤作舵主的男人忍着痛问道。
“不是。”
“那阁下为何要站在他那边,此人现在是天下之鹿,江湖群雄共逐之,这么好的机会,阁下会放过?”那人冷笑:“不过是今日我等实力不济,不然阁下又怎能保证,拦下我等是因为路见不平,而不是去趁人之危呢?”
狄小鸾转过脸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不温不火地说道:“你说是就是。就算是趁人之危,也得有那个本事不是?”
这话里每一个字都是嘲讽,言外之意,你没本事,还是一边凉快去。
狄小鸾断了对方一只手,逼问出了慕一白藏身的位置,这趟生意做得着实不赖,但她的心情却着实不好。
巷子里的人此时还很少,她疾步前行,终于穿出了巷口,看到了那处破旧的船坞。
她在距船坞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不自觉的紧紧攥住了手里的刀。
接着,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抬脚慢慢地走了过去。
四周只有轻轻的水流声,狄小鸾几乎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她推开了那扇被潮气啃蚀的异常破败的门,一股老旧的草木味道扑面而来,地面因为长年无人修葺已经有了些许裂痕,她隐蔽了气息,小心翼翼慢慢挪着步子,以免发出声响。
接着,她拐过一道隔板,霎时停住了脚,她瞧见一个人背靠着墙半倚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那人一身白衣,尘泥未染,头上戴着一只斗笠,斗笠下垂着遮面,上面点点红晕,像是染着斑驳的血迹,他胸前的衣襟上也是一大片殷红,好似妖冶的红梅。
他一只手软软地垂在身侧,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一柄出鞘长剑,乌黑的剑鞘就在他身旁,那泛着冷光的剑锋就像是一泓湖水。
狄小鸾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人衣袖下露出的半截手腕上。
他右手的手腕上,缠着一道红色的金刚结。
狄小鸾不由自主往他身前靠近,这次她看清楚了,的确是红色的金刚结,那个样式“奇丑无比”的金刚结。
她心里颤了一下,目光再也无法从那只熟悉的红节上离开,脑海中有如炸雷般的一阵轰鸣。
上元节前夕的那一日,李百带着她逛遍了伯阳城的大街小巷。
买了花灯后,她在一家卖手串的铺子里挑了一只金刚结,李百付的钱,她亲手把它戴到了他右手的手腕上。
“我的姑奶奶,你是把眼光全用在选夫君上了么,这个这么难看。”当时,李百在数落她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己一把,她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举着手腕,撇嘴嫌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