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清怡回身想推开他。那一刹那，她却看到在他肩头那边的街面上，正有一辆车缓缓开过。开车的是牛师傅，后座上的那个人正一脸失落地看着她。

是倪晟均。

她愣住了。她读懂了倪晟均眼里的爱而不得。

她从没见过也没想到过，这样的神情和倪晟均的脸合二为一。她见过他高兴，见过他冷峻，见过他生气，甚至见过他大怒，可从未见过他心痛。

车开走了。白戈以为范清怡不再挣扎是默许了这种亲密，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范清怡靠在他肩头，那怀抱很坚实，可是不知为何，她眼前却回闪着方才倪晟均的眼神。

她缓缓推开白戈，说：“你陪我度过了可能是我这辈子最难过的几天。我应该感谢你。不该冲你发火。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会艰难许多。但是，对于我，现在毕竟不是谈感情的时候……妈妈刚过世……”

说到这里，她声音又哽咽了。

白戈正要安慰她，她却抬手让他不要开口，稳住自己的情绪又说：“现在事情基本办完了。你也该回去上班了。等我回去再谢谢你吧。你打车去机场吧。”

白戈从她眼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冷——对世界的冷，包括对他。

他不懂，一句小小的玩笑怎么就忽然改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此时拗不过她，只能依言叫了去机场的车，留下一句“保重”。

范清怡看着他的车远去，消失在这小镇的街景之中。

她也感受到了。自己心里藏着一块冰，以前妈妈帮她捂着挡着，还不察觉。现在没有妈妈再为她取暖，那寒冷便显了形，透了出来。

这小镇没有了妈妈，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她一路走回曾经的家去。秋风起了，越吹越凉。这江南小镇都降温了，帝都怕更是几阵秋雨几阵凉了。她这样胡乱想着，打算趁这些天，简单收拾收拾，把妈妈这老房卖掉。

范淑真本就有换房的打算，房子一直委托给王阿姨的丈夫就职的小中介公司，挂的卖家是一百万。范清怡就给王阿姨打了电话，让她老公给降价，有合适的买主赶紧卖掉。

“价格低一点就低一点吧。我赶紧处理完还要回帝都。”

王阿姨连声答应，自然是开心。

范清怡正在家里收检妈妈的遗物，打包自己小时候的东西，没想到晚上就接到了王阿姨的电话。

“清怡啊，我老公找了一圈人给你说卖房子的事儿哈，还真找到买主了！他们之前也来看过房子，觉得房子行，就是嫌价高。现在房市不好，我看啊少点钱卖给他们得了。”

“哦？对方出多少？”

“这个价格就是有点低呢。不过我觉得咱呢反正是着急卖，老等着也不是个事儿。低点儿就低点儿。”

“多低？”

“嘿嘿，他们，他们心理价位是五十万。”

电话这头的范清怡把手里的活儿停下了。“五十万？不是开玩笑吧？市价是一百万左右啊！”

“哎，清怡啊，这不叫有价无市嘛！现在看房的人少啊。”

“这个价不能卖。太低了。”

“那，那我让我老公再跟他们说说。”

“能出这个价的，要么不是真心买，要么是想趁火打劫。我看不用跟他们费口舌了。等下一家。”范清怡硬着口气说。

王阿姨含含糊糊地答应着挂了电话。

范清怡心里火往上冒。一百万的房子，顶多让十万二十万，怎么敢有人出半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