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朔护着刘瑾一路回了宫,方歇了口气。
宫人打了水,并去禀报齐妃。
幽朔确认殿外无人,才关上门。
“怎么?”刘瑾意识到幽朔一定察觉了什么。
幽朔从腰间取出一支刺客的箭,这是他离开时特意捡起带回来的。
刘瑾要接过箭,幽朔却以袖子挡了下,不让他碰:“有毒。”
刘瑾见箭头冒着黑光,确实淬了毒。而那剑尾上竟烙着一个“晚”字,刘瑾登时气得浑身发抖,这幕后之人竟是要用自己来陷害谢晚意!
刘瑾强自镇定下来:“这件事不能通知父皇,他正对谢家不满。幕后之人必定视谢家为眼中钉,对了,还有那耶律贞,契丹人与朝中的什么人联手了?”
小舅如今不知藏身何处?刘瑾慢慢梳理着脑海里的乱麻,如今敌暗我明,只要小舅藏好了,敌人也无计可施。
“我们要想办法先弄到张落提到的那些书信,决不可落到父皇手里。”刘瑾顿了顿,又做出最坏的打算,“万一让父皇看到了,这么大的罪名,一时半刻也无法定案。我们要抓紧时间,找到朝中有谁与契丹公主接触过。”
刘瑾还未想通幕后之人是谁,江陵王谋反的消息已不知从何处不胫而走,传到了大江南北。
不过短短三天内,江陵王府中被查出勾结外族的书信。
燕壁关外党项大军架起攻城车,其中一半士兵竟脱下党项战服,穿起了契丹战甲!
江陵王与契丹公主合谋,通敌叛国,还意图谋害皇嗣!
党项与契丹的联军冲破燕壁关的那天,宫中也传来了谢晚意被俘的消息。
后宫之中,刘瑾还在书信:“这封信带给杨子先,是请金国发兵支援的。让他给太师看,必然会懂。我要扮作遇刺,伪造成契丹人干的。幕后之人见契丹人不受控制,必然会露出马脚。”
刘瑾在心里祈祷,谢晚意一定要藏好,就算被捕了也得坚持住。小舅骨头硬,倒不至于屈打成招。虽然必要吃点苦头,但只要不认罪……一切都好说。
幽朔正仔细听着小太子的每一句交代,讶然于他的镇定。
刘瑾看着幽朔没比自己好到哪去的气色,反过来安慰道:“跟着我,你也吃苦了。”
幽朔皱眉:“我不喜欢你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为你做什么都是自愿的。”
刘瑾点了点头,却止不住心内怅然。幽朔是天门掌剑人,该当守护天子,而自己,还真不一定是天子了。
“如果这次我……”刘瑾皱眉,“你就走吧,想去哪就去哪。”
幽朔认真地思考起来:“有这么严重?”
刘瑾沉默了,这一切已如失控的马车,他再也拉不住绳,只能任其朝着未知的方向咆哮而去。
幽朔想告诉他,你是我师父算出来的天子,一定会化险为夷。但看着刘瑾凝重的表情,幽朔正色道:“你我生命相连,我必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刘瑾重复道。
母后已经不在了,从小与他相伴的,只剩下幽朔。
幽朔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他从小随许天师漂泊,没有感受过浓烈的情感。直到进宫那天,认识了刘瑾和皇后,这里就像他的家一样。
幽朔记得皇后辞世那一刻,把刘瑾交到了自己的手里,他们要彼此相依为命了。
幽朔听门外有脚步声,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来者却是百里峰,他看着瘦了许多的大皇子,突然欲言而止。
“怎么?”刘瑾有了不好的预感。
百里峰走进来,缓缓单膝跪下,道:“殿下,反贼谢晚意逃于渭水,拒不伏诛,已被乱箭射死,尸体将挂于城门示众七日。”
听到乱箭射死那里,刘瑾只觉眼前一黑,后面百里峰再说了些什么,他便再没听见了。
幽朔接住刘瑾歪下的身体,竟然是勉强维持住镇定,恼火地看着百里峰:“不要再刺激他了!”
百里峰起身,目光从太子脸上移开,不容抗拒地看着幽朔:“去大庆殿,皇上召你。”
刘瑾醒来,只觉是做了一场巨大的噩梦,梦里母后不在了,小舅也走了……
他的魂魄仿佛被打碎了,全无生气。
“母妃,皇兄醒了!”刘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瑾茫茫然睁开眼,看到了皇弟稚嫩的脸。
“醒了?能起来吗,能起来便随我来罢。”齐妃的声音异常温柔,似乎是心疼这个即将一无所有的孩子。
刘瑾努力站直身体,跟在齐妃身后,来到大殿。路上听到殿外有人正在受刑,是鞭子一下下落在皮肉上的声音。
刘瑾正想着如何应对刘彦的怒火,也没关心被打的是谁。
而当他进入堂内,却没看到皇帝刘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