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坐着的是太后,太后常年在外礼佛,很少与他们见面。太后旁边有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再旁边则是齐妃。
“跪下吧。”太后苍老的声音说。
刘瑾跪下行了叩拜礼。
太后是刘彦的母亲,而刘瑾的母亲在宫中落发,伤了太后儿子的颜面,他的舅舅通敌卖国,更是伤了她儿子的国土。
这个女人应当不会对他有什么好印象了。
“谢氏做的好事,你想必也知道了。”太后冷冷地说。
刘瑾说:“谢氏罪孽深重,请太后息怒,莫伤了身体。”
太后见他没有为谢家辩解,便道:“皇儿,你父皇正在气头上,你暂时不可留在宫中。”
太后并没有叫他太子。
刘瑾并不惊讶,反倒觉得这宫中没了母后,倒不如离开,离开也好……他便与幽朔去江陵。
对了,他还有幽朔,他还不是孤单一人!
外面的鞭声不断,却没有哀嚎,想必受刑的人晕过去了吧。
刘瑾在这声音中,终于恢复了神志,叩头谢恩:“请太后,父皇,齐贵妃娘娘,珍重身体。儿臣会在宫外祈福,保佑大瑞。”
太后见他如此懂事,便也放软了语气:“既然出门在外,也不能再从皇姓,更不能随谢家……”
“陆写意。”
突然,那戴着面具的少年说话了。
太后并未生气他的打断,静默片刻,说:“就叫陆写意吧。”
刘瑾抬起头,看着那戴面具的少年,说不出的熟悉。
“这是吴侯的亲卫,皇帝让他跟着你,再带一队卫兵,一路上安全些。”太后说。
吴侯与夜枭直属皇帝,刘瑾也只见过吴侯一面,不知其身边还有什么人。这必然是太后要安排跟在自己身边监视的。
谢玖隔着面具,望向刘瑾,有些出神。
谢玖是个从战场捡来的意外,江陵的家谱上压根没有他。所以,此刻,他反倒是自由而安全的。江陵危难之际,他接了谢晚意的临终授命,才易容进吴侯府,替换了原本的那名亲卫。
刚才太后提起改名,谢玖下意识就开口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想到自己心中惦念了十一年的名字,陡然就化为了面前的少年。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这感觉顿时复杂起来。
紧接着,谢玖却听刘瑾说:“多谢太后,但儿臣不需要卫兵,身边有幽朔就够了。”
“那孩子不能跟着你了。”太后严肃道。
幽朔是天门人,刘瑾自然想到过父皇不愿放人,也想好了说辞。
此时,外面的鞭声停了,有人回禀太后:“还是不说。”
太后皱眉:“那便再打二十鞭。”
刘瑾跪在殿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猛然看向齐妃:“外面被打的是谁?幽朔吗?!他何罪之有?为什么打他!”
齐妃不语。
“是哀家让打的!他有何罪?天门人该当守护皇家,他却擅离职守,先是让皇子受伤,后又要离宫出走,还不是罪?!”
太后这一招,竟是堵死了刘瑾的说辞。
若刘瑾想为幽朔求情,就必须承认,幽朔保护好了皇子,且幽朔并不想离宫。
原来,这噩梦还未结束……
殿外,已有六十鞭,一鞭一鞭落在幽朔的皮肉上。就算他自小习武,比同龄人结实许多,但也不过还是个少年人的骨骼躯体。
幽朔不肯发出声音,他怕里面的刘瑾听到。如果刘瑾不忍心,就会被齐贵妃要挟。
“幽朔一心保护大瑞,曾多次为儿臣舍命相护,更绝无离宫的念头,请太后明鉴!”刘瑾拼命磕头,“许天师就这么一个弟子,请太后饶了他!”
太后却始终没有喊停。
刘瑾心头一凉,莫非太后想要幽朔的命?!
虽然外面没有痛苦的哀嚎,但刘瑾就是能感觉到,幽朔快被打死了。
谢玖看着刘瑾泛红的眼睛和发抖的手,忽然就觉得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