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朔安静了片刻,却什么也没说。他放下剑,双手为刘瑾盖上了喜帕。
刘瑾抬眼,只能隔着红纱看到个模糊的轮廓。
幽朔说:“随行中安排了一队我的亲兵,到时会护送你我离开。”
“好的。”刘瑾又提醒道,“别忘了剑。”
幽朔拿上剑,说:“这是皇上赐的。”
因为皇帝收了定天下,所以要赔幽朔一把剑……刘瑾忽然下定决心,关于定天下的事,还是要和幽朔正式谈谈。
刘瑾:“哥,等办完事,我有话要跟你讲。”
“嗯,我也是。”
幽朔拉起刘瑾的手,牵着他来到门口。
推开门的瞬间,他们的手分开。刘瑾松松扶着幽朔的剑鞘,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县衙府。
长长的迎亲队伍离开正阳,像一条游走在千山万水的金鳞巨龙,沿着蜿蜒官道,行向塞外。
刘瑾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向窗外。红纱后模糊的英武身影,骑在高头大马上,不时回头看向马车。
幽朔的马微微减速,来到刘瑾窗边,一只手夹着个小纸包伸进来。
刘瑾:“?”
“迷魂散,保准他一杯就倒。”幽朔给他看完,又收了回去。
刘瑾:“……”
刘瑾掀开盖头,好奇道:“你哪来的这种江湖玩意儿……”
“这你别管。”幽朔邪气一笑。
刘瑾却想起自己与幽朔重逢是在听泉阁,指不定就是那里面老板给的。
幽朔说:“他只要不是百毒不侵,交杯酒喝完就得趴下。”
刘瑾点了点头,知道幽朔和亲兵已经布置好,进了洞房后恐怕就要行动,可能会离开自己身边片刻。
洞房反而是安全的,除了述律氏也没人会进来。
“喜事办在国境边,这述律氏当真奇怪。”幽朔带着讥讽,嘲笑辽人的猴急。
刘瑾想了想自己在辽国上都所见,却道:“很多辽人是喜欢汉文化的,你看,他们接亲、成亲,都答应按照咱们的规矩流程来。”
“得了吧,就糊弄做个样子。”幽朔轻蔑地说,“若是他敢乱来,我就卸了那辽狗一双手。”
刘瑾:“……”
“不管怎么说,照咱们熟悉的来,倒是方便安排。”幽朔说着,伸手进窗口,晃了晃。
刘瑾:“?”
继而,刘瑾明白来,与他彼此手牵着。
幽朔捏着刘瑾的手指玩儿,问:“跟谁学的琴?”
“我师父。”刘瑾想起往事,笑道,“起初是我弹错了音,他找过来。”
“曲有误。”
“周郎顾。”
“还认识了什么人?”
自两人重逢,幽朔似乎就总执着错过的这几年,一有空就来问。
刘瑾顿了顿,说:“记得当初在母后皇陵来报信的士兵吗?我在塞外见到了他的儿子,如今在业城。对了,他还去给你报过信。”
幽朔一顿,懊悔道:“当初应该留下他,还能早与你相见,也不至于我把你……我太蠢了。”
刘瑾摇摇头,怕他陷入自责,便继续说:“还有徐夫人,她是你师父的师父,你说巧不巧……”
幽朔一僵:“……你说谁?”
“将军,前面就是辽人地界了。”
幽朔随那士兵策马上前。
刘瑾微微探出窗外,看到前方人山人海的辽国接亲队伍。
有一人从辽国队伍里骑马出来,与幽朔对上,正在说话。
刘瑾看那迎亲使节有点面熟,却不是谢玖。
自打到了正阳就一直没见到人影,刘瑾还以为他先行回了辽国。
难道谢玖在正阳?
马蹄声靠近,刘瑾重新盖上红纱。
“公主,就要入城了。”幽朔告诉他。
辽人将一座边城定为成亲地,城外十里便设了接亲队伍。入了城,满街张灯结彩,洋溢着大婚的喜庆。
“公主。”幽朔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他单膝跪在马车外,道,“请随末将下车,换轿。”
他们商量过,刘瑾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穿帮。
刘瑾扶着幽朔的剑鞘,垫了下幽朔的膝盖,踏下马车,然后上了辽人准备的花轿。
“这驸马爷倒是挺讲究……”幽朔小声道。
刘瑾忍俊不禁。
“这都是殿……述律大人要求的。”婚使说。
驸马的临时府邸也布置得很用心,门前高挂灯笼,府里彩槛雕楹,院内华木珍果,屋里大红帘帏,廊下侍从数十名在侧。
“公主,请下轿。”幽朔道。
刘瑾随着侍从牵引,来到拜礼的大堂。
堂前一人长身玉立,身着红色喜服,已等候许久。
刘瑾隔着红纱,看到那人微微侧头,看了过来。虽看不真切,但他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似乎在辽国见过。
驸马就那么站着,目光安静地落在刘瑾身上。
刘瑾忽而心中一动,觉得他或是真心实意来成婚的。
幽朔咳了一声,道:“驸马爷,赶紧的吧。要不我教你怎么拜?”
说着,幽朔一撩武袍,就要替他来和刘瑾拜礼。
刘瑾憋笑憋得不行。
“休得无礼!”婚使怒道。
驸马爷却摆了摆手,示意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