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官宦,便要他命里的仕途之运,从此再与朝堂无缘;若是有情人,便要他命里的缘分,从此孤独终老;若是储君,便要他命里的紫气,从此跌入乡野,再无翻身之日。”谢玖漠然道。
刘玳听得一愣一愣,半晌后,皱眉说:“……这么麻烦,那这人要命里什么都没有呢?”
“人活着,总有一条命。”谢玖说,“那就用他的寿命换。”
刘玳:“……”
“你先下去吧。”杨子先朝谢玖道。
刘瑾回到原先的车里,朝幽朔道:“帮我叫一下吴回!”
吴回来之前,刘瑾又对白英奇说:“你帮我个忙。”
白英奇点点头。
“大殿下,你找我?”吴回进来了,不客气地坐在刘瑾旁边。
“先这样这样,然后再……总之,懂了吗?”刘瑾问。
吴回神色古怪:“是。”
刘瑾等吴回走后,拉开车帘,朝幽朔勾勾手指。
幽朔:“?”
“定天下借我看一眼。”刘瑾说。
幽朔二话不说就解了剑,递给刘瑾。
刘瑾回到车内,将剑拔出一段。
白英奇眼看着那剑从无到有,再次瞪大了双眼:“世间当真……无奇不有。”
“你帮我看一会儿。”刘瑾说。
谢玖回来,却发现刘瑾不在原来的车上,他又来到公主车旁。
“找大殿?”耶律那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果盘,看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给谢玖指了指,“和将军去小树林了。”
刘绍推开窗户,不耐烦道:“这都干嘛呢?!一个个窜来窜去的!”
耶律那时笑笑:“年轻人嘛,火气旺,嘿嘿。”
幽朔搂着刘瑾,骑着马,走在林间的坡道上,隔着树林看到坡道下并行的皇家队伍。
刘瑾沿途看着一草一木,心想,这就是我们的天下。
“还记得有一次上元节,你给我做了个兔子灯。”刘瑾笑了笑,说,“因为我不让你去抢别人的真兔子。”
幽朔目光飘散,四年来,他将所有的记忆封存,只当做一场绚烂的梦。然而当回忆开闸,却又无比清晰。当时刘瑾带了个虎头帽,每一个表情都在幽朔脑中无比生动,可爱得不行。
“我知道,我想要的,你总会想办法给我。”刘瑾说,“如果没有定天下,你就不会保护我了吗?”
幽朔蓦然一震。
林中忽然一声树叶轻响,就像有一只鸟儿落了上去。
刘瑾正要提醒,幽朔已作势拔剑,却恍然想起没带!他便抽起树枝朝刺客劈去。
刺客只有一人,蒙着面,手中兵器与幽朔稍触便退身而去,遁走时撒出漫天暗器。
幽朔手中树枝朝着刺客咽喉飞去,翻身抱起刘瑾藏到马肚下。
然而暗器不过是一捧花生米。
“吴回!”幽朔怒道。
吴回斩开树枝,大笑着跑了。
刘瑾搂着幽朔的脖子:“哥,别追!是我让他帮忙的。”
幽朔牵着马,手里也没有剑,刚才实在狼狈。
“瑾儿!别再拿我开涮了。”幽朔沉声道,“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哥承受不起。”
终于正常点了……刘瑾想。
幽朔沉默良久,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
如果手中没有定天下,也会有其他的兵器,就像那天在乱军中。即便双手没了兵器,幽朔还能用血肉之躯为刘瑾而战。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看到剑。”刘瑾说。
“怎么可能?!”幽朔愕然。
自与刘瑾重逢,幽朔就很回避关于天下的问题。定天下没有认定刘瑾这件事,一直在幽朔心内郁结盘桓。
如果要履行掌剑人的使命,他就要受天子驱策,即便那人是刘彦,他都是不愿意的,何况是刘玳。
再者,一但成为天下掌剑人,他与刘瑾之间,就势必要隔上一层。如果定天下所认之人要伤害刘瑾,他要怎么办?
现在,让刘瑾驱策他,幽朔简直心花怒放,从来没觉得这把剑这么可爱过。
可是……
“那你臣来臣去的……”刘瑾不满道。
幽朔目光一沉,盘踞心口许久的烦闷,随之而来。
刘瑾感觉到幽朔的心事重重,握了握他的手,幽朔摇摇头:“是哥不好,哥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哥太自私了。”
幽朔想,刘瑾会成为太子,也会成为天子。他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了,他是天下人的皇帝。自己与刘瑾之间,也该守君臣之礼。那些永远无法实现的绮念……就该埋藏到尘埃里。
幽朔忽然轻轻碰了碰刘瑾的眼睛。
“怎么?”
“为何会看不见?”幽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