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们做个交易。”刘瑾认真地说,“你来瑞国是不是因为你四叔?能内睦而后图外,内争不平,人心不定。”
完颜慕看着刘瑾,勾起了一边嘴角。刘瑾说中了他的心事。
金□□去世后,完颜慕的父亲完颜闵继位。金人不论出身地位,也并未明确君臣制度,只论战功。完颜慕的四叔,金国四王爷,战功赫赫。部落里的功臣曾跟着四王爷打仗,都不服气完颜慕。照此下去,完颜闵日后极有可能传位给四王爷。
完颜慕这次出使辽国、瑞国,便是为了立下功绩,回去才可与四王爷抗衡。
“不错。”完颜慕坦然道,“但如今瑞国,也是风雨飘摇。”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刘瑾笑笑,“那你呢?夜视太白收光芒,报国欲死无战场?”
完颜慕瞳孔收缩,再次被刘瑾点破心事。
金国四王爷曾提议与辽结盟,但自北方部落成型,辽国契丹便时常将金人打压着,令完颜慕心里不慎憋屈。
刘瑾便是猜到,以完颜慕的性格,与其屈从于辽,还要受西夏的白眼,不如去联瑞,痛快地与辽大战一场。
“这事儿我帮你。”刘瑾打量着完颜慕一身华贵衣袍,忽而笑着问,“出门带钱了吗?”
完颜慕:“?”
……
商议过后,刘瑾不住嘱咐:“当心辽人与你四叔合谋。”
完颜慕笑着点头:“你上次就提醒过我,我很感激。”
刘瑾见他看着窗外出神,便道:“在担心兵权?就算我不是太子,也能帮你。要不我给你写个条子吧,咱们都画押。”
“这我不担心……”完颜慕忽而一顿,似乎想到什么,改口道,“也好。来人!笔墨伺候。”
金国的侍卫拿来一卷羊皮,还有特制的笔墨。
刘瑾正要落笔,完颜慕倏而握住他手腕,道:“不能写明,危险。”
刘瑾自然也懂,说:“就写句诗?权当信物了。”
完颜慕以弯刀将羊皮割成两片,刘瑾提起笔在一片上写下: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完颜慕念了一遍,说:“是诗经?”
“是诗经。”刘瑾略显意外,道,“你也喜欢?”
完颜慕开始落笔。
刘瑾:“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完颜慕放下笔,含笑看着刘瑾。
刘瑾手指按了红泥,两人分别落下指印,将羊皮交给对方。
完颜慕捧着刘瑾的字,看了很久,才小心收进怀中。
谢玖收起射天狼,突然站直身体。刘瑾与完颜慕出来了,似乎相谈甚欢。
吴回已不见了踪影,不知又去做什么了。
刘瑾与完颜慕作别,与谢玖徒步溜达回府。
“给,补上了。”谢玖把射天狼还给刘瑾。
刘瑾接过来收在怀里,担心道:“不知幽朔醒了没……”
“早该醒了。”谢玖翻个白眼。
太守府。
刘玳从榻边站起身,看着刘瑾,怯怯道:“皇兄,臣弟想跟你商量个事。”
刘瑾反问:“白天给你讲的都白说了?”
“我知道,我也可以为他拼命。”刘玳可怜巴巴地说,“你什么都有了,把他给我成吗?”
“他又不是个物件。”刘瑾不悦,“你想要他,别问我。等他醒了,自己问他怎么想的。”
刘玳脸上的可怜稍纵褪去,冷哼一声便推门而出。
刘瑾来到榻边,见幽朔仍闭着眼,嘴里在颠三倒四地重复着什么,便俯下身去。
刘瑾叹了口气,轻声说:“幽朔,你听得到吗?我真的很担心。”
“……瑾儿……我哪儿也不去……别赶我走……”
刘瑾握住幽朔的手,眼底带着心酸。
“瑾儿……我喜欢你……”
幽朔的声音弱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绝望。
生逢和亲最可伤,
岁辇金絮输胡羌,
夜视太白收光芒,
报国欲死无战场。
——陆游《陇头水》
迢迢天汉西南落,喔喔邻鸡一再鸣。
壮志病来消欲尽,出门搔首怆平生。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陆游《秋夜将晓出篱门迎凉有感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