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县衙空着,料想辽军破关时,人已拖家带口跑了。幽朔与刘瑾暂住,让亲侍收拾了房间出来,其余亲兵则在城内军营落脚。
等江陵的人都走远,幽朔朝刘瑾说:“这荆州上万的兵,派送点物资,搭建营帐还勉强可以,打仗估计是够呛了。”
刘瑾也算看明白了,江陵的军队根本是靠不住的。郑之杭忠心不二,但孤掌难鸣,朱校尉不知品行如何,现在人也昏迷着。
为今之计,只有靠幽朔的亲兵顶一阵。
“这次辽军远征,靠的是西夏放他们入关。”刘瑾想了很久这件事,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他们现在的补给线在哪?一定也在西夏。”
“你想从西夏入手?”幽朔问。
“如果辽人打下荆州这个据点,就与辽地就形成掎角之势,西夏夹在中间反而难受。”刘瑾说,“可以说服他们锁关,断了辽人补给。”
幽朔略一迟疑,道:“你的思路没有问题,但时间上来不及。我们要派人去西夏谈判,这就需要皇上的诏书,等使者从南都派过来,辽人援军早占领荆州了。”
“我去呢?”刘瑾提议。储君是可以替代皇帝出使谈判的。
“想都别想!”幽朔差点炸了,“我不可能让你去西夏,你若出了事更麻烦。党项人就是一群放马的,天天和牲口待着,性情也如牲口一般。”
本来事态紧急,正愁眉不展,刘瑾却蓦然被幽朔给逗笑了。
“听话,你别乱跑。”幽朔道,“打仗的事,我来想办法。”
刘瑾点点头:“好,不过我想去找草药。药经里写了一种草,虽不能治尸疫,但可以预防发热。我想多采几车回来,分发给将士和百姓来抵御瘟疫。”
“这行,我陪你去。”幽朔痛快道。
以防再生行刺之事,幽朔特意点了兵才出城,还带了板车,以便多拉些草药回来。
荆州边界山河秀美,天青水碧,植被繁多,如诗如画。若不是战乱滋扰,刘瑾倒是想和幽朔在这里畅游一番。
“按照图画都去找找。”幽朔将图样分发下去。
随行人里有军医官,认得图上草药,可随着士兵检验。
刘瑾按照书中所说的生长环境,仔细观察是否有一样的草。幽朔跟在他旁边,牵着马,穿一身武服,背着个竹篓,不伦不类的。
“就是这个了。”刘瑾用小铁铲刨出一颗青白相间的草,举起给幽朔看。
幽朔勾勾手指,示意他扔过来。
刘瑾一抛,幽朔微微倾身,以竹篓接住药草。
“不知效果是不是如书上所说……”刘瑾一边挖,一边朝幽朔扔。
幽朔索性手提着竹篓,接来接去。
一声唳鸣惊空遏云,幽朔猛地抬头,看到一只巨大兔鹘划过长空。
“若小舅还在,江陵断不会是这般……”刘瑾说着,又抛去一棵,抬头却见幽朔心不在心地望着天空。
那棵草带着泥土芬芳朝幽朔面庞而去,刘瑾唯恐大将军吃土的惨剧发生,正要提醒,幽朔便飞快一手接住草药,同时蹲下身来捂住刘瑾的嘴。
林间一声呼哨,是幽朔提醒士兵戒备。
刘瑾紧张地看着幽朔。
“四百人,骑兵。”幽朔拉着他来到高地,附身在灌木后。
刘瑾感觉到脚下土地震荡,似乎有马匹接近。
“西夏人喜欢养兔鹘。”幽朔警惕地看着远方。
空中白鹰盘旋,不多久,数支钢箭连珠飞上空中,均被白鹰灵敏躲过,但白鹰不住唳叫,却迟迟不离开。
刘瑾屏息,只见一群瑞兵打扮的人骑马散入林中,为首之人穿着将领的衣甲,呼和着到处放箭,马后各自背着箩筐装的战利品,鹿角,狐皮,鹰羽……
“今日,谁打下这只兔鹘,赏百两!”为首之人喝道。
幽朔蓦然与刘瑾对视——边关被破,荆州受陷,边关将领却在山林间率众打猎?!!
刘瑾一腔怒火,再看幽朔,后者拾起一把地上石子,双目阴沉,杀气腾腾。
林间无数声高呼,钢箭密密匝匝涌上天空,笼罩白鹰。
然而钢箭在空中被横里飞来一把碎石击中,或断折落下,或偏了准头。
白鹰身躯一侧,被偏了的箭头刺伤翅膀,发出声愤怒的鸣叫,隐入山林。
“上面何方鼠辈?滚出来!”那首领怒吼,身后军士们骂骂咧咧地朝山头拉开弓。
一支箭离弦,射向刘瑾。
幽朔抱着刘瑾一旋身,背上当的一声,钢箭被定天下剑鞘一震,落在幽朔手里。紧接着,他反手将箭掷出,放箭之人惨叫一声被射落下马。
“大胆!竟敢用□□对准朝廷命官!”刘瑾厉色喝道。
幽朔站在高处,俯视着下面的首领,冷冷道:“你是边关守领?报上名来。”
那首领顿时一怔,只见年轻武将身后的树丛中显出数名亲兵,皆是瑞军打扮。首领一时迟疑,没有作声。
“我在等呢。”幽朔反手拔出身后金色巨剑,遥遥一点山下众人。
边关军被那凭空而出的金剑震慑,瞬时色变:“……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