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沉默良久，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说：“我欣赏你，敬重你，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你姐姐们所言有理，但前提是，这一生都没有遇上一个非他不可的人。”

“……我不懂。”玲儿皱着眉。

刘瑾笑了笑，释然道：“我的心里有一个人，我也是刚刚想明白，只要不是他，谁都不行。”

就在这一刻，刘瑾很想奔到幽朔面前，告诉他自己的心意。

玲儿小脸垮着，忍住眼泪：“那你安慰安慰我，可以不？”

“我祝愿你也会碰到这样一个人。”刘瑾温柔滴拍拍女孩的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香囊，“对了，这是你送的不？我不能收。”

“送给你的，我就不会拿回去了，将来再送别人又对那人不公平了。”玲儿有点难过地说，“你不要就扔了罢，我不会生气的。”

刘瑾总不可能真的扔掉，却也不能收。

玲儿看出他的为难，便道：“就当这是我对你的祝福，成不？虽然我今天很不开心，但我希望你今天能开心。”

桥的另一头，繁花灯漂流的溪河对面。

“烦请将军给句准话，陆大人是否来头显赫？”珞瑶越看那公子眉眼，便越发担心，“若是如此，我该劝玲儿收心……”

幽朔远远看着对岸的少年与少女，花灯照映着刘瑾的轮廓，照出他脸上的温柔和笑意。幽朔从未见过刘瑾这样的表情，后者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头，收下香囊，就像自己哄着刘瑾时一样。

“……只要他喜欢。”幽朔沉声道，继而转过身，不再去看。

刘瑾离开桃花洞，满心迫不及待与幽朔见面，直接催马朝城南奔去。

谢玖不知何时离开的，刘瑾在女娲娘娘庙前看着来往的情侣，夜色渐浓，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刘瑾却没找到想见的人。

巡逻还没结束吗？刘瑾让自己平复心情，在女娲像前跪了下来，虔诚地合十双手，闭上眼。

一身黑甲的武士从后面来到他身边，刘瑾睁开眼，带着笑意：“你怎么不留个名字？”

幽朔与他并肩而立，不答反问：“想不想知道梦里谢晚意说了什么？”

刘瑾呼吸一窒，紧张地低下头。

幽朔起身，与刘瑾一同走出庙外，俯瞰整座江陵城。

刘瑾心中纷乱，表白心意之后要做什么？幽朔似乎是知道的，重逢时他还把自己压在床上……可是要这么快吗？边军还没有稳定住呢，看上次瓦舍里的两个男子，似乎极耗体力，会不会影响幽朔打仗？

幽朔抬手抚平他拧起的眉毛，最终做出了让步，缓缓道：“他说你错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刘瑾浑身一震，当年自己七夕辩言之时，幽朔并不在场，不可能知道自己说过什么。

谢晚意真的入梦了？！

刘瑾看着坦诚的幽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他，不该拖这么久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怕你会离开。”刘瑾直面了心底的畏惧，之所以一直不敢回答，是怕幽朔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会离开自己。

那句挂印封金，不再入皇城，属实把刘瑾吓到了。

幽朔看到刘瑾眼里的湿润，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慌张。

夜幕上一颗星陨下，划出道银线。

幽朔深深吸了口气，敛去眼底的落寞。

“但我今天见过玲儿后，忽然明白……”刘瑾努力地措辞。

“殿下不必再说。”幽朔的声音带着颤抖，他退后一步单膝跪下，沉声道，“臣在此起誓……”

刘瑾看着他。

“就算川河倒流，我也会护你左右。”

武将的声音铿锵有力，令刘瑾瞬间动容。

幽朔垂着手，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刘瑾向来不喜欢幽朔跪自己，这一次却没有拉他起来。

幽朔兀自失神，却恍然看到刘瑾也跪在了自己面前。

“在我心里，你我不是君臣。我从未赏赐你什么，也不会命令你什么。这天下有我一半，也有你一半。”刘瑾专注而坚定地看着他，声音里透着紧张，“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要的答案。”

幽朔本浑浑噩噩听着，眼底却渐渐回神，怔怔看着刘瑾。

“瑾儿，你的意思……”

幽朔不敢相信，他小心翼翼捧起刘瑾的脸，略微一颤，低下头去。

刘瑾感觉到幽朔灼热的呼吸，下意识一退。

“我……”幽朔忽地自嘲一笑。

刘瑾看到他眼中的受伤，蓦地两手扯过幽朔肩甲，主动仰头吻上去。

幽朔瞪大双眼，转瞬间，万物起始，仿佛回到桃花盛开的三月天，笙歌漫天，春意遍地。

两人嘴唇相撞，刘瑾觉得牙齿都撞疼了，不由发出声低吟，想要撤开。

幽朔却猛地用力搂住刘瑾，发起汹涌侵略，两人的呼吸深切交错。幽朔军人的手臂像钢铁一般，勒得刘瑾身体与之紧紧相贴。幽朔还穿着坚硬冰冷的铠甲，却挡不住他滚烫剧烈的心跳。

江陵满城灯火在他们身后盛放，七夕河灯点亮了月下星河，漫过桃花洞，连接城池南北的月老祠与女娲庙。

刘瑾感觉腰要被勒断了，口中的呼吸也在掠夺下愈发稀薄，他开始推幽朔。幽朔却不肯放手，他压抑着翻天覆地的情感，势必要在此刻，绵延不绝地将刘瑾席卷。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秦观《鹊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