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郑之杭盯着点,这钱很重要,可别被一层层揩了去。”刘瑾坐在铜镜前,幽朔帮他梳着头,面容冷峻,似乎心事重重。
刘瑾看着自己朝服上的金蟒刺绣,问:“你刚才就看到了?”
“这是皇上的第二道圣旨。”幽朔束起他浓密漆黑的发丝,帮刘瑾戴上金冠,压低声音道,“戴京是户部尚书。”
刘瑾摸上幽朔的手,拇指轻抚过小指上的疤,问:“还疼吗?”
“早没感觉了。”幽朔淡淡道,与他十指相扣,心里颇不是滋味。
刘瑾感觉到了幽朔的烦闷,说:“记得我说过什么?”
幽朔沉默。
“那都是我的心里话。”刘瑾道。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有幽朔的一半。
“业城的援军来了,我安排他们歇息两日。”幽朔道。
业城军白跑一趟,按理说应该招待一番,但此时江陵自顾不暇,刘瑾也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刘瑾点头,又道:“对了,淮清可能出了些事……”
幽朔摇头,以下巴点了点门口,示意外面有太监在,先不要细说。
凉亭外,刘瑾撩袍跪下:“儿臣刘瑾,恭请圣安。”
“圣躬安。”戴京代答道。
戴京亦是南都有名的才子,抖开金黄绫锦,以颇有文人风采的嗓音朗声道:“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少阳作贰,端在元良,式固国本。嫡子刘瑾,天资粹美,至性惠仁……册封为太子,以致升平,布告迩遐。”
刘瑾起身接诏书,这下换戴京跪下,朝刘瑾叩首行礼,郑重拜见太子殿下。
声音刚落,木桩撞上古钟,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响。
寺院及凉亭外上千将士齐齐跪拜,一声排山倒海的恭迎太子,声势传到江陵城墙,守城将士应声朝拜,又是一阵山呼海啸。
“恭迎太子殿下,天佑大瑞!”
一时间,山上百姓闻声望来,都知道那高处的华服少年是一国储君,是与他们并肩守护荆州的太子,一传十,十传百,百姓如浪潮般层层跪下,从寺院跪到了山脚。
刘瑾看着漫山遍野跪拜的人,幽朔也深深望着他,继而跪了下去。
“平身。”刘瑾道。
戴京起身,看到了幽朔,又说:“皇上还有旨,宣威将军烦请留下,白鹤峰谢玖何在?”
不多时,谢玖跟着一名太监走来。
“谢玖?跪下接旨。”
谢玖看了眼戴京身旁刘瑾,一撩青袍,毫无障碍地跪下。
“白鹤峰仙师谢玖,护送太子、守正阳有功,特封为太子少师。其余人等,皇上也心怀感念,回宫另行封赏。”戴京说完,让出身边一名文官,道,“边关军权交由冯澜大人,叛乱人等押送回都,查明之后一并发落。宣威将军幽朔,即日护送太子及传国剑回宫,不得有误。”
幽朔:“……”
谢玖依旧没什么反应,也或许是没理解发生了什么。
刘瑾简直哭笑不得。谢玖恐怕是大瑞开国以来,升迁升的最快的人了。
但是想了想,刘瑾又替幽朔感到心酸,拼死拼活征杀战场、驱除外敌,到头来什么也没落着。
时隔四年有余,刘瑾太子复位,心中却没有什么兴奋的感觉,只是连日紧绷的弦骤然松开,一身疲惫。
幽朔却是感慨良多,刘瑾终于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那个党项少年呢?”刘瑾忽然想起来,问,“醒了吗?”
幽朔一问之下,人醒了,便让叫他过来。
党项少年换了身朴素的汉服,乖乖站着。他汉语说得颇不利索,站着和刘瑾一般高。
刘瑾以党项话问:“叫什么?家人呢?”
党项少年答道,叫李京作,年龄竟比刘玳还小一些。
刘瑾难以置信,反复上下打量他。
党项少年不明其意,好奇问:“你和我一样大吗?”
幽朔噗嗤一笑:“党项人长得生猛,个头窜得快。”
刘瑾暗暗失落,他长得也不矮了,最近两年腹部和手臂也因射箭练出薄薄一层肌肉,奈何身边幽朔、谢玖、吴回等,一个个手长脚长,身形高大,反倒衬得他更是少年体型。
“……办事儿粗野得很。”幽朔一手勾着刘瑾脖子,像揉小动物似的捏他耳朵,刘瑾脸上稍微一红。
不知那事和体型有没有关系,刘瑾回忆当时那个当兵的抱着少年,如果换成少年压那当兵的……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应该是轮流上下的吧?
刘瑾看向幽朔,后者尚不知刘瑾心里在谋划什么,只挺直了身体,勾着嘴角得意道:“怎么着,我也不输党项人吧。”
“什么?”刘瑾回神。
“嘿嘿,回头你就懂了。”幽朔神秘兮兮道。
刘瑾无语,又去看李京作:“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我哥的。”李京作怯怯道。
刘瑾略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