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的态度个顶个的傲慢不逊,丝毫不怕将军,得理不饶人地吵个不停,引得不少路人围观,对着将军府指指点点。
刘瑾皱眉,就听管家小声解释:“杨老板是江南士族的亲戚……”
刘瑾瞬间懂了,上前道:“各位稍安勿躁,将军借你们天灯乃是为储君救驾。敢问孔明灯花了多少钱?由太子代为还了吧。”
“还储君?”为首一男子嘲讽道,“我可听说宣威将军此去送亲,亲没送到,还被二皇子撂在了邢州。”
“是啊是啊……回头罚起俸来,我们的钱还哪里去要?”
“现在就还钱!否则我们不走了,看看是谁丢人!”
幽朔青筋暴起,反手就要拔剑,刘瑾却一手按住他手腕,从容道:“哪位老板是主事的?请问天灯一共多少钱。”
“三百两!一个子儿都别想少!”为首男子道。
刘瑾点了下头,朝管家要来纸笔:“我现下替他写个借条,各位明日可去兵部领。”
“就凭你?”
“你算个什么——”
那男人话未说话,已被幽朔一掌拍出三丈远,口吐鲜血。
幽朔阴沉着脸:“我劝你们嘴巴都放尊重!”
全场骇然,短暂地寂静了片刻,又有人不住尖叫。
“杀人啦!将军杀人啦!”
“宣威将军府草菅人命啊!”
“快叫知府大人来!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瑾不理会他们,敲敲幽朔,示意借他后背一用。
幽朔听话地撑着膝盖弯下身,刘瑾径自垫着幽朔的背写下欠条,署名,按手印,道:“三百二十两,多的是医药费。”
对面又派出一名壮汉来取借条,其余人咋咋呼呼,不敢破口大骂,便聚众指桑骂槐,编排宣威将军在边关谋略无能、邀功抢功、空拿军饷,最后到了强抢民女……简直越说越离谱。
幽朔黑着脸不说话,壮汉把借条拿给老板们,众人低头一看:“那我们就找你刘瑾拿钱了……哟,还是个皇姓。”
“怎么听着耳熟?”
“刘瑾……”
“和太子撞名讳了。”
“……”
管家:“各位老板,都认得字吧?”
管家见幽朔和刘瑾并不阻拦,便冷斥道:“知府算个什么?这位可是咱们太子殿下!”
一瞬间,哗啦啦倒了一片。
众老板和打手连滚带爬过来磕头告罪,哆哆嗦嗦举着欠条,谁也不敢收。
刘瑾:“欠钱是要还的,明日午时兵部领,都回去吧。”
众讨债的作鸟兽状散,幽朔摸了摸鼻子,欲言而止。
刘瑾:“怎的?”
“为夫的不争气,还要你养。”幽朔道。
刘瑾笑起来:“本来就是为了救我。”
前往皇宫的马车里,刘瑾与幽朔的手紧紧相扣,知道他那么说是想让自己放松。刘瑾其实有些难受,幽朔好歹是个将军,为国家立下过汗马功劳,却被仗势欺人的士绅亲戚欺负到家门口。
幽朔似乎感觉到什么,吻了吻刘瑾的侧脸,道:“我没怎么生气,你不用介意。这种人不揍不行,让他们长点记性,下次也不会轻易欺到平民家里去。”
刘瑾点了点头。
“想好怎么应对……嗯,回答皇上了吗?”幽朔或许觉得用词不当,便中途改了口,但意思还是关心刘瑾是否能应答自如。
刘瑾也想过刘彦会问自己什么,但不知怎的,他又觉得……
“他可能什么也不会问。”刘瑾说。
刘瑾眼底既有期待,又有些害怕,幽朔索性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安慰道:“怎会?他毕竟是你亲爹,总要关心你这些年做了什么,受了伤没,怎么回来的,和什么人交了朋友……”
刘瑾忍不住反问:“这不都是你问我的问题吗?”
幽朔顿时大窘:“我可没有……那个意思。”
刘瑾哈哈大笑,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就随他去吧,总要面对的,想也无用。
幽朔见他紧绷的情绪软下来,便道:“你早有对策了是不?又诓我玩儿呢。”
别的倒无妨,但关于谢晚意之事,仍是皇帝逆鳞,刘瑾不可能照实说。
刘瑾摇了摇头,谢晚意的事要等攒够了证据再翻案,被问到了就随机应变。
幽朔忽然道:“……你要是答不出来,就统统说忘了。遇到刺客被下了毒,有些事模模糊糊记不清了。”
刘瑾刚要揶揄,却忽而觉得这种说法反而无懈可击。关于他这四年的经历,皇帝一定会派人去查,与其用一个谎言掩盖另一个谎言,不如坦坦荡荡地说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