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刘瑾说,“但父皇现在似乎不想听。”
“他天天听着群魔斗法,肯定疲了。”幽朔道,“等殿试完了再说。”
刘瑾点头:“谢玖如何?”
“醒着,吃了山参。”幽朔早上就接到了管家的通报,警觉地问,“你现在要去看他?”
刘瑾观察着幽朔的情绪,说:“让他再歇会儿……我们先去看看黄仲汉。”
刑部侍郎亲自带刘瑾穿过大狱层层看守。
“尚书大人吩咐过,若太子要审讯,直接将犯人提到堂上就行……大牢阴寒,恐有损太子贵体。”刑部侍郎道。
幽朔说:“太子在邢州遇刺,刺客有组织且有备而来,恐怕牵连甚广,还是要低调些。”
刑部侍郎点头表示理解:“这厮已认了八条罪,殿下放心,只要给条缝儿,就没有撬不开的嘴。”说着让人呈来画押的罪状给刘瑾看。
刘瑾素来听闻前朝皇帝重用酷吏,如今刑部依旧保留着这样一个司,以严刑峻法。
正说着,刑部侍郎带他们停在一间牢房外,里面关着一名披头散发、浑身血迹的中年男人,正是黄仲汉。
“下官在外面候着,听凭太子吩咐。”刑部侍郎带着狱卒,正要退出去。
有一名狱卒进来报:“谢大人来了,问太子在不在……”
“哪位谢大人?”
“说是太子少师……谢玖大人。”狱卒答。
幽朔瞬间皱眉,刘瑾一怔,道:“谢玖来了?不必阻拦让他进来。”
不多时,刑部侍郎与狱卒退了出去,一身着流云纹锦衣、头戴面具的男子走下地牢石阶。
刘瑾看到谢玖一臂还包着纱布,但整个人却似乎恢复了精神,不放心道:“太医让你静养,这里阴气重,你来做什么?”
谢玖不语,静静站着。
刘瑾无奈,转身上前敲了敲铁栅,趴在软榻上的人犯动了动。
“你帮关信做了多少事?”刘瑾逼问,“邢州为什么会有西夏人?淮清时指使你的人是谁?他的目的不只是刺杀我对不对?”
黄仲汉剧烈咳嗽,昏黄的眼珠透过枯发看着刘瑾。
幽朔冷冷道:“老实交代,兴许留你个全尸。不然,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太子……”黄仲汉爬到铁栅下,要去拉刘瑾的袍角,被幽朔一脚踹开。
黄仲汉喘息着,笑了几声,十分谨慎地说:“罪臣不知……不知太子为何提到关大人。但我知道……有一件事,太子一定想知道。”
刘瑾:“什么?”
“罪臣说了,可否求太子免去……家中年迈父母死罪?”
“太子在问你话,没在跟你谈条件。”幽朔带着寒意嘲讽。
“你先说来听听。”刘瑾道。
黄仲汉抽了几口气,压低声道:“太子一定想听……是关于反贼……谢晚意的。”
刘瑾一愣,谢玖目光微动。
“臣知道谢晚意的……身死真相。”
刘瑾:“!”
谢玖上前一步,幽朔顿时皱眉,提高了警觉。
黄仲汉:“谢晚意没有死在渭水,而是死在关外……”
谢玖瞬时色变,完好的手一抖袍袖震出暗器,便要取荣炳昌性命。
那暗器却当地一声被剑鞘拦下,幽朔横挡在谢玖面前,不解道:“你有何居心?!”
“现在拦我,你别后悔……”谢玖眯起眼。
幽朔略一迟疑。
“让他说完!”刘瑾紧紧盯着黄仲汉。
“谢晚意的死期,就在太子殿下死……不,是失踪的同一天。”黄仲汉艰难地说。
“同一天……?”刘瑾脑子里轰的一声,豁然后退数步,撞在幽朔怀里。
“怎么?”幽朔问。
谢玖双眸幽深。
“瑾儿,不审了?”幽朔追着刘瑾离开地牢,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去哪!”
谢玖朝着牢内黄仲汉口中弹了一缕粉末,潮湿阴暗的角落里忽而想起老鼠的吱吱声。
刘瑾六神无主地在街巷游走,看到幽朔无措的神情,而谢玖跟在几步外,似乎早就知道……
那年在塞外,谢晚意不合理的离别,谢玖身上的血腥味,统统涌入刘瑾脑海。他应该早就发现的……
谢晚意那么执着地想和自己一起生活,怎么会将自己托付于别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在那个破庙里谢晚意就死了,为了保护刘瑾而死。
“瑾儿,到底怎么了?”幽朔慌乱地抱着刘瑾,后者却仿佛失魂一般,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
“我没事,让我想想……”刘瑾扶着墙壁,喃喃道。脑内复原着那天的情形,填补他所不知道的空缺。
他记得那一天谢晚意先去幽州,协助瑞、金联军攻城,回来时身上已有血味……恐怕城里就埋伏了杀手,先偷袭重伤了谢晚意,以至于谢晚意自知活不久矣,才在破庙准备破釜沉舟,又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把自己托付给谢玖。
所以,谢玖从来不提去寻谢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