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那时笑笑,徐徐开口:“在辽京,我竟没识得你是太子,韩齐匀与耶律贞刻意隐瞒……放虎归山,荆州败后当后悔的不行。”
刘瑾感慨:“若韩齐匀不是存了与你暗斗的心思,我便死在辽都了。”不过当时韩齐匀也是想杀自己的,只不过刚好碰上吴回……
“于正阳也是,我们终究棋差半招。”耶律那时略带惋惜,“不知来日还有无机会,再与你切磋个高下。”
刘瑾却道:“你我之较长短,随时奉陪,不必让天下苍生陪着受难。”
耶律那时一怔,看着刘瑾的眼中带了些醉意:“何以见得是天下受难,你知道我的族人曾经如何生活吗?”
刘瑾知道他要说什么,淡淡道:“你忘了,我在塞外生活过。”
耶律那时推推刘瑾的酒盏,示意继续喝,反问道:“你去过阿尔泰山吗?额尔古纳河?”
刘瑾喝了那杯酒,皱眉道:“那也不是你们侵略的借口,顺势而为,各安天命。”
“好一个各安天命。”耶律那时忽地朝靠在围栏上的谢玖招招手,叫他过来,“你给太子讲讲,鲜卑后代如何了?”
谢玖坐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刘瑾知道那是他的痛处,不忍道:“行了,不要说了。”
“你们没理的,便不说了。”耶律那时揶揄道,“汉人为何还有那么多书?”
“你别太过分,明明是你们先发动的战争!”刘瑾道。
“听前辈说,以前鲜卑的冬天很冷。”谢玖淡淡道,“我们是唯一延续的部落,其他分支都被你们宣成祖杀光了。”
刘瑾:“……”
“慕容部一直想着南下,到他这儿……也说不上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了。”耶律那时道。
刘瑾想到从京城到南都,这一路的变迁,的确山河锦绣,生活富饶,便问:“你喜欢南方?”
谢玖一顿:“我们的南方,和你说的不一样。”
话题到这里,转向宏大悲凉,刘瑾也没心思和耶律那时继续争了,各自斟酒,谢玖以茶代酒,三人碰了个杯。
耶律那时忽然不怀好意一笑:“你俩都成过亲了,当时喝交杯酒没?我可记得流程里都是安排上的。”
刘瑾:“……”
刘瑾晚上两轮酒席,数杯黄汤下肚,也有些醉了:“要不是你多此一举……”
耶律那时朝谢玖使了个眼色,继续逗着刘瑾问:“怎么?”
刘瑾恶声恶气道:“……他又怎会变了个人似的?”
亭中的耶律那时、谢玖,与亭外刚来的幽朔,齐齐愣住。
应当就是从那次成亲,谢玖开始变古怪的,刘瑾想。
耶律那时何许人精?片刻便琢磨过味来,道:“谢大人变得如何,可不能赖在我头上,太子殿下还是自己想清楚吧。”
“不说了,明日还有早朝。”刘瑾撑着桌面起身,脚步有些踉跄,被一人横臂一拦,搂在怀里。
耶律那时眼睛一转,狡黠地问:“方才所说,当真随时奉陪?”
不知谁的两根手指轻柔按压着刘瑾的太阳穴,触感清凉,令他回了回神。
刘瑾举起手掌:“击掌为誓!”
“好!”耶律那时与他击了三掌,“来日我若挑战,只要不损黎民利益,你便不可以任何理由推拒。”
谢玖将刘瑾放到榻上,为他拉好锦被子,幽朔沉着脸站在身后。
“太子少师既是个文职,就不该留宿宫中。”幽朔正色道,“太子和我都疏忽了,明日便给你赐府。”
谢玖瞥了他手中名册和画轴一眼,漠然道:“你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不用你管。”
“他不喜欢。”
“不关你事。”
谢玖向前一步,嘲道:“我可以带他回白鹤峰。”
“他不会跟你走。”幽朔讥讽,毫不退让。
“两位大人先别吵了。”屋外响起吴回的声音,手里举着一帖名册,“武举出来拨给东宫的,由哪位训导?我明儿去回了兵部。”
“我。”两人异口同声。
吴回:“……”
“算了,二位继续!我去问问皇上。”吴回扭头走了。
“……慢着!”幽朔忽地跟上去,道,“那事……吴侯跟你提过吗?”
谢玖刚要去跟,里间却传出动静,他便折返,把太监打发出去。
刘瑾喝多了酒,便容易起夜,被谢玖伺候着,多少觉得不太好意思。
“我……嗯,还是叫太监来吧。”刘瑾推拒道。
谢玖却没有叫太监,帮他穿好裤子,问:“你相信他吗?”
“谁?杨子先吗,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是谁,蹭饭的小子?”谢玖眼神茫然,又道,“他那日也进去了,明明可以把书信抢出来,桃花林是你弟和他种的,还有,他晚上去了你弟的宫里,蹭饭这小子就在那。”
刘瑾听出来了,谢玖说的是幽朔,便笑道:“刘玳也帮忙种了桃花?这小子倒是知道怎么哄人。”
谢玖皱眉:“皇帝说他为你弟拔出的剑,你弟想求皇帝把他调回去,他跟你说了吗?”
刘瑾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道:“刘玳是念旧情的。”
“他还瞒着你在选秀女,那可不是什么恭贺的礼单。”谢玖说,“皇帝要给你选太子妃了。”
刘瑾愣住:“……什么?”
谢玖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