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炭火很旺,珠帘后传来戴京和太监的惊叹声音……
“陛下,此画工整细腻,百鸟栩栩如生,与其他宫廷画略有不同……”
“戴大人有眼光,这一批都出自陛下亲选过、新进花园的绘画巨匠。”
“陛下,臣以为,这类新派画风,应放置在新院展阅。翰林画院外有一处长道,倒可以加之改造为廊,配以色彩绚烂的壁画……”
“作为壁画倒是稀奇,但这扩建又要花钱,太后那边……”刘彦虽有迟疑,但心情明显不错。
“哎,陛下!这朝廷本来就要把钱花出去,百姓才有钱赚呐,陛下这也是给他们找活计嘛。再者,如此自成一派的画作,不该在旧院里埋没了。”
“嗯,有理,朕其实……”
“儿臣恭请父皇圣安。”刘瑾脱了大裘,跪在珠帘外叩拜。
刘彦蹙眉:“太子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汇与中书,朕会看的。”
刘瑾示意吴回将折子呈给刘彦。
“重新拟了给西夏的回信,请父皇看看。”刘瑾道。
刘彦道:“先放着吧。”
“西北关系紧急,若父皇同意,这就让使节将信带回。”刘瑾说。
刘彦见他不走,只得随手翻开折子,看了几眼便皱起眉:“要加钱给他便是。”
“皇上,西夏年年提加岁币,我们轻易答应了,辽国便也效仿之,雪球越滚越大……”刘瑾委婉道,“虽然十万不足以撼动正常民生,但若逢上涝旱,还是提前备些为好。”
刘彦看了眼戴京:“户部月报再拿过来朕看看。”
刘瑾不给戴京机会,又道:“再者,令外族这么予取予求,焉知他们不会胃口越来越大,存了进一步抢掠之心?届时我们缴纳的岁币,倒成就了他们招兵养马,刀兵相见时可就更难抵御了……”
刘彦皱眉,似乎听进去了一些。
刘瑾知道不可催得太紧,便道:“请皇上三思。”
刘彦不耐:“行了,朕再想想。”
太子走后,刘彦翻了翻其他几份折子,烦躁道:“画廊先不建了,叫枢密院的过来。你看看这写的什么话……”
戴京只见那回信上一句“你要战便来战”,遂扑通一声腿软的跪了下去,痛心疾首道:“陛下!风浪一起,再大的船也难自保。舟若倾覆,舟上之人焉能幸免?”
刘彦蹙眉起身,似乎陷入沉思,他看了看窗外,道:“刚刚回朝,为立些寸功,便拿朕来做文章?”
戴京低着头:“兴许只是……年少气盛。”
刘彦:“你先下去吧。”
戴京退下后,刘彦朝总管太监道:“夜枭营呢,怎还不来回禀?”
百里峰将刘瑾送至门口,脚步未停,竟是陪着他一路走到百级台阶之下。
“百里峰将军,可否跟你借一队人?”刘瑾问。
百里峰也没问要人做什么,便支了两队人出来,继而打量下吴回,才对刘瑾道:“太子安危乃重中之重,不可草率。”
言下之意竟然对吴回的能力颇不放心。
吴回拿回佩刀,勾着嘴角邪气道:“让你个榜首不过是尊老,夜枭营对你威凤军,一挑十都不成问题。”
威凤军的卫兵像听了天大的笑话,纷纷嘲道:“太也狂妄……”
刘瑾见情况不对,忙道:“将士们过年都辛苦了!将军,我还有事,就先走啦。”
“殿下!”百里峰却示意慢着,继而从胸甲后掏出一红封儿,拿给了刘瑾。
刘瑾一顿:“……给我的?”
百里峰点了下头,眼底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刘瑾哆哆嗦嗦回到马车里,吐出白雾哈气,就着手炉捏开红包,倒出一枚银锭。
刘瑾不禁失笑:“他哄小孩儿呢!”
吴回把长腿架在对面长椅,歪着头道:“你可不就是吗?”
刘瑾倏然转头认真打量他,吴回被看得发毛,脚也规规矩矩收了回来。
“殿下。”吴回试探道。
“父皇派吴侯去杀谁了?”刘瑾倏然正色。
吴回怔住。
若吴侯身在暗处,职责又是守护皇帝,为什么需要穿火剑?满朝文武对于夜枭营略有耳闻,但素来认剑不认人,方才百里峰的行为便是力证,只有夜枭营执行任务时才需要穿火剑!
吴回安静了片刻,神色有微妙的变化,说:“臣不知,义父许是在陛下身边,平日守在暗处,殿下也看不到的。”
“不可能。百里峰最近跟在父皇身边,几乎寸步不离,今天高阁外还多出两番威凤军把守!”刘瑾神色一凛,“莫非吴侯不在城内?”
吴回轻笑一声:“殿下忧思过虑,琼林苑毕竟不在皇宫,多加守卫再正常不过。”
刘瑾狐疑,真的只是这样?
吴回撩开车帘,看到外面个个面容肃穆的威凤军,两条剑眉拧起:“殿下叫他们跟着做什么?”
“过年了,给你放一天假。”刘瑾淡淡道。
吴回猛地回头。
“想去哪就去吧。”刘瑾说。
吴回动了动唇,看着刘瑾沉默良久,才道:“那就多谢殿下。”
“傍晚前记得回来,不然你就自己外面吃饺子吧。”刘瑾说。
吴回看着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