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予黎回看了一眼，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然后道：“也没有，不太喜欢甜的。”

阮裳通情达理地道：“没关系，不用喝了，给我吧，我去倒掉。”

程予黎犹豫一下，还是把杯子给她了，略微内疚地道：“对不起……”

阮裳笑而摇头，表示没有关系，端着两个杯子准备去洗，到门口时却差点与迎面而来的一个“血人”撞上。

那人也是一身和袁梦栖风格相似的黑红制服，很像哥特版的圣庭制服，但是也成了暗红色，他比袁梦栖还要狼狈些，连脸上头上都是血迹，被血色浸染的俊秀的面容一片憔倦。他手上的糕点盒有些被挤扁了，可比起他自己已经算很体面了。

“……乔菽衡？”程予黎用不确定的语气问。

乔菽衡疲惫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说不是还是别问了，把提着的甜品盒子塞给程予黎，转身拖着疲倦的身躯又离开了。

程予黎有点没看懂他这操作，迷茫地看着手里的纸盒。

……？怎么有点眼熟？

“是茶源甜品店的奶油泡芙呢。”阮裳又把杯子放下了，摆出了一副看热闹的架势不走了。

果不其然，热闹马上到了。

“呀，小黎黎你也在这儿呢？袁师伯呢？”相比前两人，干干净净的魏缈渺蹦跳着进来了部长室，熟的和自己家一样。

她没再穿那套夸张的黑色洛丽塔，变成了依旧黑红配色的短裙和中短斗篷，甚至带有一圈花褶，裙边坠着条装饰用的花巾，脚上是双精致的小皮靴，腰上还挂着个华丽的银色面具。

好熟悉的面具！

程予黎注意到面具时魏缈渺也已经注意到了泡芙，一双大眼都亮了起来：“哎呀这是给我的吧？小黎黎真贴心~”

“呃……这个不是我买的……”程予黎不知道应不应该递给她。

阮裳却道：“给她吧，就是给她买的，这儿除了她没人爱吃这个。”

程予黎依言递出，魏缈渺快乐接过开始拆包装。

“乔菽衡买的。”阮裳忽然插了一句，“惊喜吗？”

“……”魏缈渺一张萝莉脸瞬间塌了下去，把泡芙盒子推到了一边，瘪着嘴只看着不说话。

程予黎不明所以：“为什么不吃了？乔菽衡买的有什么问题吗？关系不好？”

“哪里是关系不好。”阮裳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笑了起来，“他们两个啊，可算得上是对欢喜冤家。”

“阮裳姐姐——”魏缈渺惊恐呐喊。

然后她无法阻止，一个生动的故事逐渐浮现。

…………

就发生在并不怎么久远的一年前，刚加入分庭因为表演天赋被收进侦察部的新人魏缈渺，接到了一个危险的任务：到一处黑暗信仰的聚集地潜伏两个星期，以获取背后操纵恶魔的下落。

那时的魏缈渺还不能完全熟络地和恶魔还有一群疯疯癫癫的信徒打交道，因此心里有着八分的紧张，混进了信仰者献祭给恶魔大人的祭品里，跟着进入了恶魔的洞窟。

她伪装成一个平凡的奈瑅弗女孩，一路上装作畏畏缩缩不敢抬头，成功骗过了一众教徒和没有脑子的低等恶魔。

那么，混进去之后的任务就是找到boss的所在地，然后等洞口再打开找人来全都杀光光了。

地狱界里的恶魔就像深海里的鱼。长得千奇百怪各式各样，可以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们长不成，低等恶魔更是像海水里的虾米一样，杀一个能再繁殖一百个。从没人知道它们从哪来，怎么来，连带着偷渡过来的也奇形怪状杀都杀不完。

据说曾经有人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将恶魔的所有种类记录下来，结果就是直到他死也没能完成这个理想。

这次的恶魔显然不在那人的登记范围之内。

它从没露过面，只要求信徒不断将猎物送进洞穴，直到祭品在里面挣扎致死，洞口才会再次开放。

魏缈渺其实并不擅长于这种出生入死的冒险活动，她的天赋更多地在于演绎和伪装，但是她经验太少，只能借到这种体力活，还没资格高攀智力游戏。

没有办法，她开始向洞窟内部探索。

和她一起进来的几个奈瑅弗被信徒粗暴地赶入洞时跑散了，她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却看见了一具具腐蚀干净的白骨。

穴道很绕，洞里的空气也全是腐烂腥臭的味道，看到的东西也都骇人非常，饶是魏缈渺也算是个见过世面的，仍然禁不住的反胃恶心。可她不会退缩，她依旧向前。

然后她遇见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一个安静地靠在洞壁旁，俯瞰着生蛆的尸丛的男孩，他平庸的五官中一双眸子格外冷静，显得与这一片肮脏格格不入。

当他也看见她时，回望过来的目光让她仿佛有那么一瞬间被看破的错觉。

所以她迅速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