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淮道:“别了别了,待会儿进屋再治吧,这大冷天的,脱衣服捋袖子会死人的。”
“嗯。”艾苓道,“手机是什么?”
许淮笑嘻嘻地把那一团衣服团成的球塞给她:“还以为你不会注意到了。路上捡的玩意,你看还有救没有。”
艾苓默默把手伸进去,指尖触到的是硬壳类动物的外壳一样的质感,她快速判断出,那是一枚蛋。
“……”艾苓无语但还是用治愈的力量温养着怀里的小生命,“你是准备孵蛋了吗?”
许淮无辜地道:“我哪里会做这事嘞,当然是你来孵啦,孩子他娘。”
艾苓对她日常的调笑并不想表示什么,许淮拉着她站起来要回屋子里烧上火炉看看这“孩子”是个什么品种,艾苓却在她的一泓青丝间瞥见了一小点白。
她抬手,轻柔地拣下别在许淮发辫里的一小朵花苞。
许淮顺手接去,捻在指尖把玩。
那是一种只生长在极地的花,植株低矮,不易发现,且很少开花。即使开了,也是小小的、纯白的几朵,在皑皑的雪地里极不起眼。但它是严寒的冰原中,唯一能够生存的开花植物,是仅有的、不常见的生机。
它的名字,叫做艾苓。
圣庭长大的孩子,大多是父母亲人逝去的孤子,又或是圣庭成员在教皇的旨意下结合带着使命出生的圣儿,他们的名字来自代抚人,而庄严的御魔营中,少年们从不讨论自己或他人的身世和过往,只争明日。
因此艾苓也从未知道,在遥远的、寒冷的人间边界,有一个与她同名的生灵。
渐渐和村里人熟稔起来后,那个叫蓁蓁的孩子曾经给她踩来过一小捧这种小花,告诉她她与它们同生。
她把它们放在瓶子里用治愈力量保存了几天,后来仍旧枯萎了。
之后某一天,她和许淮因为什么事到冰原散步,第一次亲眼瞧见了这种白色的花朵。果真不起眼,和白雪融在了一起,可还是倔强地盛开着。
黑发的姑娘用鞋尖触一触花枝,她问她干什么。
她笑着说:“打不过你,所以拿它出出气。”
“在想什么?”艾苓问兀自看着花出神的许淮。
许淮仍是回她一个温暖的笑:“在想,等这小家伙出生了,就叫它艾苓吧。”
艾苓:“?为什么。”
许淮:“一个大艾苓一个小艾苓,多好记。”
艾苓对她的逻辑向来不是很能理解。但幸运的是,这只手掌大小的淡黄色的单没有什么损坏,被蛋壳包裹着的小生命仍然安稳地睡着,估计只过两天,她的取名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蛋的品种并不常见,全名叫做玳罳布罗特,成鸟全身覆盖着琉璃般斑斓的羽毛,美丽非常,可没有人知道它的栖息地在哪,人们只曾经在无尽海的边界捡到过一枚同样的卵,之后再无踪影。
对于她们竟然在荒凉的雪地又捡到一个,两个人面对面无措。
“这个,我们需要一直揣着它吗?”许淮颇为小心翼翼地问。
“应该不用,可以把炉火烧着,然后在这里搭个巢。你的石子就可以。”艾苓老老实实地答。
许淮震惊:“不可以那么对它们!”
交涉无果,许淮最后还是美滋滋地抱着它四处瞎逛,艾苓对此也没有异议,毕竟体温也足够它孵化了。
天性喜欢小动物的小孩子蓁蓁眼睛亮亮地找她来要,她照例逗她不给,蓁蓁气急败坏找艾苓哭诉,最后还是艾苓拍案要了来给蓁蓁抱抱,并嘱咐她注意保暖。
开心的小姑娘宝贝似的捧着跟许淮炫耀,许淮撇嘴勾着艾苓的肩,三个人吵吵闹闹往村子后边走。
这一天是祈圆节,是村里一直流传着的节日,可能是迁移来时带来的习俗了。
晚间时会在祭坛摆上干柴,点起篝火,然后亲里邻里一起歌舞、饮酒、划拳,连风雪也抵挡不住人心中的热情。
这种场景,艾苓向来是不愿参与的,可许淮总要强拽着她去,即使只是坐在一边捧一碗热茶安静地看,许淮也总是乐此不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