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要一天的还是三天的?”
“三天?五天?”泠月呆呆地重复。
兵士不耐烦道,“你准备买一张一天的还是三天的文书?”
还是曾经听邓怀戚提起过,边境地带有许多商队汇聚,都需要进城做生意,还有各族百姓进城售卖土货,为了管理方便也多收些银钱,很多地方在入城的时候可以花钱购买文书,作为在城内停留的凭据,根据时间长短价格也有高低。
“一天的多少钱?”
“五文。”
“三天的呢?”
“十二文。”
赵泠月翻出自己的荷包打开看了看,“我要一天的。”钱都是银瓶儿在管,她带在身上的钱并不多,都是顺手打赏用的。
问话的人眼神闪过一丝鄙夷,果然是个穷鬼,“到旁边交钱。”
赵泠月被安排到一张桌子前,数了五文钱出去后,换回了一张巴掌大小盖了印的黄色纸片,“女赵氏,京城人士,年十有六,高七尺余,身纤肤白,未携行李车马,为购货入城一日。”
写这纸片的小吏交代道:“姑娘小心收好了,随时有人会查的。”
赵泠月把纸片叠好塞进荷包,道了一声谢。离开前,她忍不住问到,“这儿真的是嵩州府,西北的嵩州府?”
小吏笑出了声,“姑娘这话问得古怪,这儿不是嵩州府还能是哪?天底下除了这个嵩州府还有其他的嵩州府不成?”
凌月在一片嬉笑声中离去。
嵩州府内比她想象的还要繁华许多,两边的房舍虽不如京城高大华美但也是整齐划一,街市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贩货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还有很多高鼻深目的胡商,空气中也飘荡着北地特有的胡饼的面香。
她在读书的时候,曾经在先生那里见过一幅大庸的堪舆图,京城在东偏南,嵩州在西偏北,两地之间无论是地貌还是人情,均相差甚远,自己之前先是在清微山,然后被人追杀跳下河,然后——
那两个下棋的老人!
直觉告诉赵泠月,那两个古怪的老人是谜题的关键。
她当即转身,打听到了一家车马行,花五十文雇了辆驴车。
认出泠月离去的背影,守城的小吏面面相觑。
“这不是刚刚才进城的那个姑娘么?”
“是啊,这姑娘也太浪费钱了。”
赵泠月凭记忆指点着车夫方向,不住催促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前进的方向,贝齿紧紧咬着已经有些干燥的嘴唇。
她知道答案就在那里。
“吁——姑娘,是这儿吧?”
赵泠月已经看到了那座木亭子,她匆匆下车。
在距离亭子一步远的地方泠月猛然顿住脚步。
这亭子分明已经破败多年的样子,连横梁都断了几根,亭中的石桌石椅也已经废弃,倒在地上。
她缓缓踏上前一步,伸出手从亭子的栏杆上划过,指尖是厚厚的一层积灰,甚至她能够看见蛛丝织成的灰蒙蒙的网挂在角落。
她失神地走出亭子,回身看见亭子上摇摇欲坠的匾额,喃喃自语,“逢——仙——亭——”
曾有志怪小说言,一个书生进山迷失了方向,遇见一个貌美女子。
书生向她问路,女子劝书生留下与自己共享良辰与美景,书生却言明家中有妻儿,婉言谢绝,女子大怒,但仍给他指了一条路。
书生依言而行,却到了海外莽荒大洲不得归家,书生蹉跎终身,待到九十余岁才得以和商队从海上返归故乡。
而这时妻儿早已不知所踪,书生在家中破屋前大哭曰:“仙人误我!”,溘然长逝。
——是谓仙人指路。
看书时候泠月只觉得写书的人荒诞有趣,她并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诳语。但若不是仙人指路,又如何解释她所遭遇的这一切?
车夫看泠月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凑过来催促,“姑娘,还回不回了?我得赶回去做生意呢,这破亭子有什么好看的,听别人说都废弃几十年了……”
“你说已经废弃几十年了?”
“是啊,这里原来有条小路,后来修了新路,这里渐渐就没人走了。”
“那你听说过——算了。”泠月笑比哭还难看,“回吧。”
这种事情可以借鉴的经验约等于无,泠月也不指望面前这位车夫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决定先进城安顿下来,再图谋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