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白守微嘴里斟酌着这几个字,“大概将军终于愿意正视当年这件事,想要好好解决了。”
“听你的意思应该不算坏事?”
两人一边走一边议论着,闫峰思及当年的景象,忍不住问,“你说当时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那个高少爷,论武功谋略相貌身材,哪一点比将军强?公主怎么会干不要珍珠要鱼目的傻事?顶多他出身比将军听起来好听一点,但男人看的最终还是自己本事,将军前途远大,什么样的荣华富贵都可以给她,你说她到底怎么想的呢?”
他总结道:“如果是我家妹子,干这种傻事我能给她皮揭了。”
白守微说,“高渺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我听说过他,也是样貌堂堂的贵公子,而且难得的是行事洒脱胸怀侠气,专好打抱不平,这样的男子很得女子喜欢的,你忘了他有多少红颜知己?”
“所以说女人就是不会欣赏我们这种老实的好男人。”由人推己,闫峰颇有些愤愤。
“甲之蜜糖乙之□□,人心又是最不可控制最不可琢磨的。”白守微道,“何况——”白守微比闫峰更清楚邓怀戚的过往和心底那些不可言说,他没说出口的是,也许赵泠月也察觉到了,并预见到了她可能会面对的尴尬前景,索性选择一走了之,和爱人过平静的生活。
白守微沉默了片刻。
闫峰冷又问,“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准确的线索,那你觉得将军会怎么做?去把他们抓回来,成全他们,还是……杀了他们?”
“我不知道。”
“其实吧,我觉得,我只是说我觉得啊。”闫峰咽咽口水,左右瞅了瞅才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将军应该挺在意公主的,虽然现在他没说啥,但他迟早会后悔,公主肯定还会回来的。”
“你为什么如此认定?”白守微问。
“当时我是陪着将军先回来的,你们在后面跟着大部队,比我们晚了四五天,你没有看到将军刚开始的样子。”
闫峰忍不住回想起那个下午。
他们几个人随着邓怀戚星夜兼程,一路快马加鞭好不容易赶到京城。
刚刚进府他们就觉得有些古怪,不仅应该在值守的侍卫不见踪影,丫头小厮也乱糟糟的仿佛没有个主事的人,然后就遇到了面色灰败的周二虎。
当听到周二虎战战兢兢禀告公主游猎未归可能坠下山崖的时候,将军握着马鞭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他紧紧咬着牙关瞪着跪在地上的周二虎,仿佛看什么可怖的怪物。
他一言未发,转身直接出门上马,带他们去了清微山。
在发现痕迹的山崖边,将军亲自监督寻人的队伍,等待了一天一夜也没有合眼。清晨他又回府亲自审问所有可能和公主失踪有关的人,包括当天和公主有接触的侍卫、车夫、小厮、丫鬟,连公主的贴身侍女银瓶儿也没有放过。
当时他跟在将军身边看到这架势都有些吓一跳。
审问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所有人的回答都挑不出错漏,似乎这真的只是一桩普通的意外,公主出门游猎,不小心失足坠落河中,恰好和将军的归来错过。
实在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了,寻找公主的人也没有任何进展,局势一下子僵持在那里。
那个时候他以为公主已经必死无疑了。
送信的小二被抓进来的时候,将军正闭目仰头坐在上首,涉事的人密密麻麻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屋子里鸦雀无声。
“报告,这个人鬼鬼祟祟一直在西门街边探头探脑,问他干什么他也不说。”
“大人,我冤枉,不关我事啊。”小二大呼,“我只是来送信的!”
“送信?什么信?”
小二急忙忙说,“有一个人给我钱,让我今天这个时候把信送到西门往南第一间院子里一个叫银瓶儿的人手上,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他把信从怀里掏出来,献宝似地送到邓怀戚面前。
看得出来信并不长,只有两页纸,但邓怀戚读了很久很久。
闫峰并不知道信里具体写了什么,只看见邓怀戚捧着信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一般,良久,他五指攥成一团,骨节发白,将揉成团的信狠狠甩在银瓶儿面前,“你主子给你留的,好好看看。”
银瓶儿匆匆打开读完,面色变得很奇异,“公主她——”
邓怀戚没有看她,转头语气冰冷地对闫峰说,“把山上的人都调回来,就说人找到了,然后派些可靠的往各处驿站、渡口去找,所有能出京城的方向都不要放过,人手不够的话给守微去信,从亲兵营调。”
“另外审清楚这段时间公主身边的人,任何关于公主的异常都不要放过,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做,必须把公主带回来。”
“带回来?意思是公主她——”闫峰此刻仍然有些糊涂。
邓怀戚却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去,“把消息压好,我不想听到任何流言。”
……
听闫峰说完,白守微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闫峰双手一摊,“这不现在就想起来告诉你了嘛。所以我才发愁啊,不管能不能带回来,始终是根刺,索性除干净吧,又怕将军舍不得以后后悔,到时候想起我来,我不成罪人了。”
他哀叹,“当年永庆公主名声一点不显,默默无闻的,谁能想到路子这么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