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脩在砚声的伺候下洗漱穿衣,他问:“刚才外头在说什么?”
“是白露,我说我去拿早饭,她不让,非自己去。”砚声说,“还真是个实在人。”
“她恢复了?”林脩问。
“看着没什么问题,跑挺快的。”
不一会,泠月拎着大食盒回来了,因为林脩归家的原因,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厨房恨不能把压箱底的本事都掏出来。
泠月在门外踌躇片刻,喊到:“公子,早饭取来了。”
林脩的声音很温和,“你进来吧。”
泠月硬着头皮掀开门帘,砚声笑嘻嘻迎上来,“给我好了,东西很沉吧,辛苦了。”他接过食盒到隔壁摆饭。
林脩坐在书桌前看着泠月,显然是有话要和她说。
他会认出自己么?泠月心中惴惴,上前屈膝行礼,“白露见过公子。”
林脩随意道,“不必多礼,你可以放松些,我不是讲究这个的。”他以为泠月的紧张是因为胆子小。
泠月观察他的神色,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底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林脩并没有认出她来。
论起来泠月与林脩也算是有过交集的。
当年凡是有林脩参加的宴会都十分火爆,泠月被安排到的位置一般都很偏,完全没有机会一睹状元郎的风采,又听众人传得神乎其神,心中好奇无比,便央求高渺带她去看一看状元郎是否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俊美无俦,见了令人茶饭不思。
高渺路子野,打听到林脩在酒楼有聚会,便提前包了隔壁的包厢,带泠月去埋伏。
泠月期待满满,可大半个时辰过去了,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林脩的身影,渐渐的她之前喝的几杯茶开始压迫小腹,无奈只得到后院去方便。
等危机解除,泠月想着得赶紧回去守着,便拎着裙子小跑起来,一不留神踩着个小石子,整个人向前飞扑而去。
“小心。”一位年轻的书生从旁边抓住了她,笑容亲切,“小姑娘,跑慢些呀。”
泠月楞楞地看着他的脸,不远处有人在喊,“林脩,快些呀,就等我们了!”
林脩对泠月笑笑,便和友人离去了,只剩下泠月一个人在原地发呆了许久。
回宫路上,泠月忍不住问高渺:“表哥,林脩他会娶皇姐么?”
高渺哈哈大笑,“他早就有未婚妻啦,只是还没成礼那些小姐们都不死心而已,听说他很快就要回乡成亲了。”
泠月听到自己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没想到再见面却是如今这样古怪的场面。
林脩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踱步到泠月面前,“白露,昨日你为何要那样做?不过是几株花而已。”
他想起昨日所见,女孩倒在地上,眼神迷蒙,苍白的脸色与贴在脸颊上的黑发形成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昨天风雨太大,我怕花被毁了。”
“毁便毁了,天气不好并非你的责任,难道有人会因此责罚你么?”
泠月老实道:“你让我照看这几株芍药,如果花没了,我在这院子就没有事做了。”
林脩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你很想留下来?”
“我不想落入二老爷的手里,我已经得罪他了,他不会放过我的。”泠月莫名相信林脩不会因为她说他家长辈坏话而生气。
果然,林脩并没有动怒,而是认真说道:”你不用害怕,有我在。既然我答应了让你留下来,就不会让你去二叔那里。”
正说着,他发现泠月似乎有些出神,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泠月回神,赶紧说到:“没什么,想起一些事罢了。”
邓怀戚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那时她因为不想和可能找自己麻烦的人碰面,所以正对着一堆请帖挑挑拣拣,这也是她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但邓怀戚见了后对她说了这句同样的话:“不用怕,有我在”。
说这句话时他看起来很可靠,他把所有的请帖都整理好放在她手心,对她说:“尽管挑自己喜欢的去吧,有人找麻烦就和我说”。
泠月只觉得安心极了,但——最后却是他自己令她害怕了,在亲眼见识过那头失去理智的疯兽过后,她再也不敢赌邓怀戚对自己的心意了。
如果说韩美人的死教会她什么,那就是与很多东西比起来,女人实在无足轻重——她就是这样一个怕死的人啊。
泠月清楚林脩是一个正人君子,他刚刚蟾宫折桂的时候,有无数权贵许以重利想拉拢他,还有很多人想把女儿塞给他,但他们都失败了。
或许,她可以告诉林脩自己并不是什么韩巧儿,自己是被人陷害才来到这里,他肯定会放她自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