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猛又问:“你觉得主使之人是谁?”
“何家。”
邓猛赞同道:“我也认为是何家,我们邓家是他们最大的隐患,除了我们,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如果是我,我也会出手的,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刀上抹毒,我必死无疑,都已经费这么大力气了,又有这么隐蔽的内应,为什么不一步到位直接杀了我呢?”
“为了离间我们。”邓怀戚沉声说,“如果单独杀了你或者杀了我,可能引起剩下的一个更猛烈的报复,他没有把握同时除掉我们两个人。”
邓猛忍不住笑了出声,得意极了:“嘿嘿,何荣那个王八犊子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以为我收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现在你母亲怀孕了,你必定担心地位不保被过河拆桥,于是来这一手让我半死不死,以为我们定然会父子相残,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坐收渔利。”
邓猛一想到何荣收到自己让权的消息会露出什么表情就忍不住乐呵,“他哪里知道我们父亲情深呢哈哈。”
邓怀戚也笑了,“因为这世上像父亲这样的人少,何荣所想的才是常理。”他认真地对邓猛说:“父亲,其实你的一切理应是您亲生孩儿的,您不必顾虑我,做完该做的我会把一切交还给他。”
邓猛摆摆手,“一个小屁孩是好是孬都不知道,这家业是你和我一起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当年我和你姑姑没有孩子,本也打算两个人就这么过了,你不知道发现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我也不觉得血脉不血脉有多重要,世上亲父子兄弟相残的事还少么?我说你是我儿子,你就是我儿子,难道你还敢不认老子了?”
邓怀戚说:“不敢,父亲永远是我父亲。”
一口气说太多话,邓猛忍不住咳了两声,“那就是了,等我死了到地底下我再把你还给你爹,现在嘛,我就是你爹。”
邓怀戚赶紧按住他,“别说话了,我去叫大夫过来。”
“叫啥大夫。”邓猛拉住他,“你别走,还有件事我必须亲自问你。”
“什么事等伤好了再说。”邓怀戚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
“来不及,我现在就要问。”邓猛不依不饶,“每次写信问你你都给我打马虎眼,现在你老子都躺床上了,你必须给我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才给我个孙子。”
“会有的。”邓怀戚说。
“会有是什么时候,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公主娘娘天天都在养病,最近又病得更厉害了。”邓猛生气地说,“虽然她是公主,也不能这么糟蹋人吧,她想断我邓家香火么?之前让你纳小,你也死活不答应,是不是她拦着?我让你母亲直接去找她说,看她还有什么脸。”
“和她无关,是我自己事忙没功夫。”
邓猛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睡个女人需要多少功夫?说到底还是你不愿意,你到底在拖什么?”
拖什么?可能自己其实一直在不自觉地拖延,想拖到她突然出现的那一天吧。
邓猛突然想到什么,急切问到:“你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邓怀戚无奈道:“父亲,我很正常,你放心。我以前只是太忙了,她……没有多少日子了,你不用担心,我会有安排的,会让你抱孙子的。”
邓猛从来没见过泠月,猛然听到这个耽误儿子的公主终于要没了,一时分不清是遗憾还是庆幸,嘀咕道:“我就说娶媳妇不能身子太弱了,她现在不能伺候你,我让你母亲先给你安排几个美人。”
眼见邓怀戚沉默,默认了他的安排,邓猛心情大好,宽慰道:“我知道你应该挺喜欢公主,不过吧你和她不是一路人,到最后她迟早和你反目,不如这样去了,看不到日后的纷争反目,于你于她都好。”
邓怀戚常常呼出一口气,“父亲说得对,我立誓一定要杀的人却都是她的血亲,她是大庸公主,我却是乱臣贼子,她走了也好。”
邓猛听出了邓怀戚话语中的难过,不由沉默,心道当初他真的应该强硬些阻拦这门婚事的,他暗自盘算,要让邓夫人比照着永庆公主的模样挑几个美人送给儿子。
从邓猛那里出来后,邓怀戚回到自己书房,研墨起笔,他下笔飞快,不一会就写完了一整篇奏章。
奏章上只写了一件事:邓猛忠心为国,一生征战,为大庸立下了汗马功劳,但今日何荣大将军嫉贤妒能,残害忠良,派人暗害邓猛,他们已经抓住了刺客并得到了刺客的口供。所幸邓猛安然无恙,但他作为人子,父仇不能不报,所以他上书朝廷,请皇帝主持公道,务必把何将军这种祸乱朝纲的小人正法,如果不把何荣除去,将另邓家上下将士,令所有忠于朝廷的人心寒,也会危及皇帝自身的安危,他实在很是担忧。
等奏章上的油墨晾干,邓怀戚把他交给亲卫,“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京城。”
目送亲卫远去,邓怀戚心中巨浪滔天,他已经预示到了接下来将会袭来的风浪,但他并不畏惧,反而兴奋得发抖。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是时候把账一笔一笔算清楚了。
那个懦弱的皇帝当然不敢对何家如何,不过没关系,他要的就是朝廷的“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