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冬日,地上的冰雪还没有化干净。除了几株梅树开得正好,其他的草木都被霜雪压迫得暂时没有了生气。
虽然日头高悬,却晒不暖冬日透着刺骨寒意的空气,冰凌凌的,不仅仆人缩在屋里不愿出门,连枯枝上的鸟雀也不见踪迹。
后院一片萧瑟。
凉亭之内,却有人不惧寒意,负手在背后眺望着不远处的平静湖面。
邓怀戚身穿一件普通的靛蓝色锦袍,全身上下除了一柄宝剑一根木簪并无其他任何装饰,若是其他人见了定然不敢相信这质朴打扮的男子就是如今的邓大都督。
他今天刚刚回府,寻了这一处没有人的清静之所躲清闲。
身后有一道威严的声音在叫他,“戚儿。”
邓怀戚回神,朝邓猛恭敬行礼,“父亲。”
“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什么?”邓猛问,“和小时候一样,一有心事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
他问:“最近战事不顺利么?”
“父亲不必担忧,我已经有应对之法。”
“那就好,你心中有数我也不多问了。”邓猛说,“孩子,我们父子也有好久没单独相处了,陪我说说话吧。”
邓怀戚听出邓猛的语气有些落寞,知道他有话要对自己说。
“你母亲这两天一直有些不舒服,刚刚看了大夫,说是情况不太好。”邓猛沉默了一瞬,才说到,“大夫说孩子可能没办法保住。”
“怎么会?”邓怀戚问,“母亲有孕以来身体不是一直很好。”
邓猛说:“你母亲毕竟年纪大了,稍有不慎就容易有意外,月份越来越大,各种病症也出来了。”
邓怀戚说:“听说青州有名医姓田,尤其擅长妇人科小儿科,我派人将她寻来。”
“你有心了。”邓猛点头,他看向湖面长叹一声,“但人力有穷尽,也许……我与这孩子终究无缘。”
“父亲不可灰心丧气。”邓怀戚不赞同道,“若父亲先灰心,母亲该怎么办?”
“我不能不想,若真有那一日,我断不可能放弃你母亲。”邓猛说,“所以戚儿,你和公主到底如何了?何时才能诞下子嗣?”
“她身体不适——”
话音还未落,邓猛立刻打断他,语气严厉,“真的是身体不适么?孩子,你同我说实话。”
邓怀戚闻言,眼神微微闪避,“父亲何意?”
邓猛眼中精光闪过,“我何意?你若还当我是你父亲,就对我说实话,公主真的只是身体不适么?”
“是有人到父亲那里说什么了?”邓怀戚问。
邓猛再也忍不住,气骂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现在是大都督,天底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真以为你那些把戏没有人看得穿么?”
邓怀戚沉默不语。
看着他这幅模样,邓猛心中一片冰凉,他原本一直不愿意相信听到的消息,但邓怀戚的表现告诉他,这都是真的。
邓猛问:“公主真的已经逃走了?那个院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永庆公主对不对?”
他喝问一声,“她到底去哪里了?到底怎么回事还不给我老实交代清楚!我到底还是你老子,自家儿媳妇跑哪里去了总该有权利知道!平头百姓家也没这种不像话的事情!”
“父亲息怒。”邓怀戚沉声说,“她……的确不在别院。”
邓猛立刻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公主她……七年前我回家之前假死逃跑了,还没有找到踪迹。”
“为什么?”邓猛皱眉,“你打她了?”
“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她为什么要逃跑,好好的公主都不做了?”邓猛说,“总不至于她外头有人红杏出墙了?”
眼看邓怀戚紧抿着嘴脸色越来越难看,邓猛眼睛瞪圆了,“她还真的敢?”
他气炸了,在他眼里,自家儿子真的是再好不过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地位显赫权柄在握,永庆这个落魄公主能嫁给他儿子,应该心怀感激用心服侍才是正理。
“我邓猛的儿子难道还配不上她?她怎么敢——奸夫是谁?老子宰了他!”
邓怀戚说:“还不能完全确定就是这样……”
“不能完全确定,就是有那么几分确定了。”
“有一些线索而已,但总需要证据才能定论。”
“她现在人在哪里?是真的找不到么?”
邓怀戚摇头。
邓猛骂,“你真够孬的,自己女人跑哪里去了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