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邓怀戚没有阻拦,沉默着站在原地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回去路上,欢哥小声问:“白露姐姐,你哭了么?”
“没有。”
“可是你的眼睛红了。”
泠月摸摸他的脑袋,“刚才谢谢你啊。”
欢哥声音越来越小,往泠月怀里缩,“舅舅要杀人,我看到了。”
泠月说:“你看错了,你舅舅没骗你,他真的在和我玩呢,玩的是官兵和贼的游戏,我演贼他演官兵,姐姐被他捉到了。”
欢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开心道:“真的吗?”
泠月笑道:“当然是真的,下次也和你玩。”
欢哥的笑脸天真无邪,却无法驱散泠月眼底的悲伤。
她的脑海中一遍遍浮现刚才听到的对话,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做错了。
她不该隐瞒自己的行踪,不该不告而别,但更不应该开始的也许是他们这段婚事。
父母大仇、前朝公主、如何自处……
她也不停地在心里问自己,是啊,自己该如何自处呢?
很快他就要有更适合他更适合邓家的新妻子了,也会有各式各样的美人将这座宅院填满,她这个本该消失的人如果再度出现,所有人都会感到麻烦感到尴尬吧。
她已经别无选择,她必须也只能以白露的身份继续往下走。
可是他为什么要瞒着呢,明明以为自己私奔去了不是么,为什么要冒着被羞辱被嘲笑的风险假装她还活着呢,为什么不早早宣布她的死讯或者干脆向天下宣告永庆公主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坏女人,明明这才是最方便最好用的办法……
泠月心底堵得有些疼痛,甚至有些怨愤,这种怨愤是在无理取闹,但又并非她的理智可以压制。
为什么呢?她忍不住想,要让她在无路可走的绝境中发现他的牺牲,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坏一些残酷一些,在她刚刚消失就干脆利落地把所有关于永庆公主的一切都送进坟墓。
七年……实在是太久了……
欢哥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你在难过么?”
泠月说:“不,姐姐是在生气。”
“是舅舅让你生气了么?”
“不,是我自己。”泠月把欢哥搂得更紧了一点,“我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
……
邓怀戚叫来仆从,“去崔妈妈那里一趟,说我想要她带来的那个会按摩的丫鬟,把身契送过来。”
他不可能放任一个知道邓家机密的丫鬟在外,今天欢哥突然出现,他没能杀了这个女子,但不杀也没关系,区区一个奴婢,只要在自己掌控中就行。
上午他还是太冲动了,可能是因为骤然暴露了他被妻子抛弃的事实,这种羞恼愤恨蒙蔽了他的理智。
莫名杀了一个表妹家的丫鬟,被有心人知道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流言。所以完全没必要,他可以把人要来,再光明正大地慢慢处理这件事。
邓怀戚开始处理公务,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一个丫鬟,崔妈妈再没有眼色也不敢拒绝他。
大概半个时辰,刚刚派走的小厮回来复命了,他满面不安:“大人,这事办不成。”
邓怀戚不悦抬头,“崔妈妈不愿意?”
小厮赶紧道:“不,不是,我说了来意之后崔妈妈很惶恐,但她说那个丫鬟的身契并不在她那里,那个丫鬟不是他们院里的,是林家十四少爷林脩的丫鬟,托崔妈妈他们带着一起来永州避事的。”
“崔妈妈让我和您谢罪,不是她不愿而是确实没办法。”
“林脩?”邓怀戚眉头微皱,“派人去信给他,就说这个丫鬟我留下了,让他把东西送来,多少银子他自己开价。”
“顺便派人盯紧那个叫白什么的丫鬟,让她老实待着不准随意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