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醉的晚风,身后是结实温暖的胸膛,稳重的男声动听又真挚。
泠月几乎要迷失在其中,但也只是几乎。
她的声音有些迷茫,“我的身上流着你的仇人之血,你真的能忘记么?”
“我说了,我是愿意娶你的。”邓怀戚隐隐有些不悦。
“愿意娶我与心中能否毫无芥蒂是两回事。”
邓怀戚急促道:“我承认,当知道你是永庆公主的时候我有些愤怒,我希望你哪怕是一个普通庄稼汉的女儿也好过是赵家的女儿。”
“但你是无辜的,我不会迁怒于你。”邓怀戚严肃地说,似乎是想要给她一个保证,让她相信自己的决心。
“可是这种不迁怒需要用强大的理智来克制。”泠月说,“如果到后来你累了呢?我却没有办法剔骨换血,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你看见我便想起你的仇人,你会不会感到厌倦憎恶?”
邓怀戚不悦道:“泠月,你为什么非要一遍一遍地强调这个?”他坚决地说:“出嫁从夫,你已经嫁给我了,赵家的事情与你已经没有半分半毫的关系。”
泠月语气悲伤,“真的可以没有关系么,就算你可以,你身边的人也可以么?你的父母双亲,你身边的下属们。”
她想起曾经在石头后面偷听到的邓猛与邓怀戚的那一番谈话,邓猛对于“永庆公主”的即将离世可以说是无比欣慰,就差放鞭炮庆贺了,相信这种态度也是邓怀戚身边大多数人的想法。
“泠月,从我决定娶你就没有在乎过这些,只有我自己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夫人。”
邓怀戚用手抬起泠月的下巴,“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我要杀赵丰,要掀翻这赵氏天下,你会拦着么?会因此与我为敌么?”
泠月嘴唇蠕动,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邓怀戚深深地松了一口气,“那就够了,泠月,这些不愉快的话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好么,我们一起过好以后的日子就可以了,人生苦短,你忍心与我将所有时光消磨在这些外人上么?”
“我会保护你的,你什么都不必想。”他侧脸将头靠在泠月的头发上,深深地依偎住。
泠月感觉到了深深的撕裂,一边在质问,难道不提,她身上流淌的赵氏皇族的血就不存在了么,迟早有一天这会成为自己有罪的罪证,另一边却在宽慰,她可以相信邓怀戚,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毕竟他对她从来没有食言过。
最终,她侧过脸在他的面颊上轻轻啄了一口,“好,我不提了。”
邓怀戚并未察觉泠月深藏的那一丝忧虑,他自觉已经将他与泠月之间最棘手的问题说开了,再不必为此担忧烦躁。
甚至他从此可以将自己的所有野心和欲望摊开在泠月面前,与她分享。
“你不要难过,皇宫那些人都对你不好,你也不要在乎他们了。”
他压低了声音,隐隐带着些兴奋在泠月的耳边说:“泠月,我让你当不成公主,但我会补偿你的,我要让你做我的皇后,做天底下最高贵最快活的女子,让所有人都羡慕你。”
皇后啊
泠月其实听到这个名头时并没有特别的兴奋悸动,但她不想拂了邓怀戚好意,便只浅浅地应了一声。
她刻意挑起一个新话题,“对了,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为什么会认定我——”她有些尴尬,“说我私奔去了,又哪里冒出来个奸夫?”
她回忆自己成婚后的那段日子,自问并没有同什么男子有过出格的来往,京城贵女们喜好的那些宴会因为她人缘不好也并没有人邀请她。
“哪有你这样自己主动给自己安个窝囊汉子头衔的人。”泠月责怪道。
邓怀戚一愣,听泠月这样问他才想起来一个被他遗忘很久的事——高渺还被他关着呢。
他窘迫非常,强作镇定道:“是我误会了,对不住,我当时实在是气坏了,才会误会你和高渺走了。”
泠月惊呆了,她才知道自己的“奸夫”居然是
表哥。
邓怀戚强调:“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他前脚给你传消息,你后脚就失踪了,还留下那种模棱两可的信,谁看了不会想歪?”
“而且当年我去药局想打听你的消息,被他注意到了,他直接就把我赶出来了。”话说的还很不好听,叫嚣着只要有他在一天就别想肖想他表妹。
泠月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我和表哥只是兄妹之情,若我与表哥真有男女之情,早就在一起了,或者和你成婚前就私奔去了。”
邓怀戚听着有些刺耳,“你的意思是如果高渺和我同时喜欢你,你就会选高渺?”
泠月忍不住笑了:“表哥喜欢的是柔媚多情富有才学的女子,他在京城许多伎坊都有红颜知己,被奉为座上宾呢。”
“那你可真不了解他,他喜欢的明明是年纪比他大的精明强悍的寡妇。”
泠月一愣,她没有能够理解邓怀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