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竟然有个男人当着他的面说要娶泠月为妻。
“娶她为妻?”邓怀戚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鄙夷可怜着对面那个毫不知情的家伙,“她已经是我的人了。”
林脩闻言拍案而起,他眼中冒着火光,“你竟如此——”
他立刻就想象出泠月一人身陷困境时的无助画面。
都是他不好,以为永州是安全之所,亲手将她送过来,送到这只豺狼嘴边。
他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最刻薄最难听的话语,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满腹的怒火,冷静道:“我不在意,请都督大人将人还给我。”
这下轮到邓怀戚不快了——
如果林脩流露出哪怕一丝丝嫌弃之色,他都不至于感到如此不痛快。
邓怀戚阴郁道:“林先生真是胸怀宽广。”
林脩说:“邓都督不必说这种话故意激怒我,白露原本就嫁过人和离了,我若在乎这些,今日也不会在此处。”
和离了?邓怀戚心底冷笑,他这个当丈夫的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夫人和离了,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邓怀戚说:“你如此义正辞严,却是以什么立场呢?她是与你定情了,还是与你成亲了?据我所知……应该都没有吧。”
他满意地看到林脩的气势弱了一些。
“的确没有。”沉默片刻,林脩说,“但她是林家的人,大都督当众掳人,于情于理我有资格来问。”
“区区身契而已,林先生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这种无谓之语,邓都督不必再浪费了。”
“奴婢卖身也能自赎其身,林先生不要太过分。”
“邓都督也知道是自赎。”林脩在“自”上加了重音。
“这是她的意思。”邓怀戚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好几次晚上她闹我呢,与我撒娇抱怨,非要我帮她早日摆脱你的纠缠,我原本是不在乎的,一张纸而已,谁敢上门把她带走不成?不过既然林先生耿耿于怀,咱们该办的手续还是办了吧。”
“这真的是白露的意思么?”林脩不为所动。
“你觉得我骗你?”
林脩说:“邓都督,如果真的是泠月本人想要离开,我不会强人所难。”
“但这必须是她本人的意思,我要亲自见她,听她亲口和我说,她是自愿留在你这里,并无被强迫要挟——在这之前,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
邓怀戚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是执意要与我作对了?”邓怀戚起身上前几步,将剑拍在林脩身侧的矮几上。
林脩侧目看了一眼,说到:“林某知道邓都督大权在握,自身又武力超群,杀我易如反掌,但杀我之后的事情也并不好收场,不然你不会在这里和我说话。”
林脩也站起身,“我们林家与你们邓家也算是姻亲,之所以结这门亲,说到底我们林家想搭上邓家的船,邓家也需要我们林家在蜀州的支持,蜀州的粮食、铁矿和盐,如果得罪了林家,你是不会这么方便得到的。”
“而且我自知自己的名头在士林中还算有几分威望,邓都督若不想臭名远扬,是不会干这种不智的事情的。”
邓怀戚知道林脩说的是大实话,虽然杀了他很痛快,但后面的麻烦事更多。
他原本打算羞辱一顿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林脩,泠月是他夫人,他最好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枉做小人掺和他们夫妻二人的事情,但听完林脩刚刚那一番话,他改主意了,他要让林脩输得更彻底更难堪一些。
他从未如此厌恶过一个人。
“我不杀你。”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脩,“如果林先生这么有闲情逸致,尽管待在这里好了。“
他扔下林脩走了出去,高声唤来侍卫,“把林先生给我看好了,小心照料者,一根头发也不准有损伤。”
屋内传来林脩的说话声,却并不显恐惧,“邓都督,我从前以为你是胸怀天下的雄主,如今看来与那些虫蠹蛇鼠却是别无二般。”
邓怀戚脚步一顿,离去了。
周二虎瞧见自家上司一路都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大人在忧心何事?可是在想那林脩?”
邓怀戚沉声说:“林脩确实并非浪得虚名。”
“我们这样关着他真的可以么?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周二虎问。
“有谁知道?”邓怀戚说,“再说,我又不会关他一辈子,很快他就会滚了。”
突然,周二虎惊呼:“那是什么?”
只见一个骑马的人出现在遥远处路的尽头,他越来越近,迎着他们跑来,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脸和着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