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宝,你干啥去了?拿这么多饭盒?”
林二宝是个伙头兵,身材不高但很敦实,他憨笑着说:“大帐传话,阎将军,周将军,白大人要在都督大人那里商议军情,饭菜一并送过去,我刚刚就是去送饭的。”
“你看到都督大人了么?长啥样啊?”有好事者问到。
林二宝笑道:“我哪能啊,都督大人那里围着的都是拿刀的,看着就腿软,我就在外面递东西,根本连大门都黏不到,我也不敢抬头,腿都软了。”
“不过啊,我看到了阎将军,那幅派头特别威武,就是长得挺凶的。”林二宝想起闫峰那张带着煞气的脸忍不住说,“怪不得别人都叫他阎罗。”
林二宝从入伍开始就当的是伙头兵,从没拿过刀子上过战场,也没见过行军排列,所以他并没有觉察出大帐周围那股不同寻常的紧张压抑。
闫峰此刻心中那根紧绷的琴弦已经快要断掉了,他又一次把握剑的手松开,在身上胡乱擦了一下沁出的汗水。
除了军中有限的亲信,绝大多数普通士兵和将领们并不知道,都督大人出事了。
最开始发现这件事的人是邓怀戚身边的亲兵,昨天晚上他给邓怀戚送洗脸水的时候发现邓怀戚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他立刻报告给周二虎。
周二虎当机立断,调配人手加强戒备,同时封锁消息,并通知了陈军医和他们几人入账商议。
可是……一夜过去了,都督大人依旧依旧没有醒过来。
闫峰踏入帐中,忍不住低声朝床边的陈军医吼道:“都督大人为什么还没醒,你倒是想想办法!眼看着马上就要决战了,如果都督大人出什么事被外头知道,会出大乱!”
陈军医折腾了一夜也是满脸的疲惫,“阎大人,你对我发火也无济于事啊。”
一直坐在旁边的白守微出声说:“阎将军,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该做的是想对策。”
闫峰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强压下满身的躁郁之气,恨恨地转过身去。
大帐顿时陷入了沉默,每个人的心头都被无边的黑暗压得沉沉的。
这时,陈军医犹豫着开口了,“各位大人,我怀疑大人并不是生病。”
其余三人立刻目光灼灼盯着他,“什么意思,快说。”
“我怀疑大人是……中毒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盯住了他。
中毒这个可能太过可怖,主将在营中被人投毒的性质与生病完全不同,如果真的是中毒,意味着可能敌人已经在磨刀霍霍了。
白守微率先起身,他急忙走近几步问到:“中的是什么毒?怎么中的?解药是什么?”
陈军医满脸羞愧,“我实在是不知道啊,所以之前也一直不敢确定,但我观大人的脉象和体征,实在不像是生病,之前用的药半分不见起色。”他补充道:“不过也不敢很确定,只是猜测罢了。”
“猜测?”周二虎有些按耐不住了,“你是大夫,你猜测,那大人怎么办?”
陈军医说:“小人祖传专治刀枪棍棒外伤,确实有心无力。”
他也很委屈,他是在军营里干活的,断胳膊断腿,他敢打包票天底下没几个人比他接得又快又漂亮的,可是其他方面嘛,他确实和乡下铃医没多大分别,他自家孩子感冒他夫人都另找大夫的。
白守微问周二虎:“都督大人的日常都是你在负责,你仔细回忆,这几日可有可疑的人接近都督大人?”
自从知道邓怀戚可能是中毒之后,周二虎又怒又恐,他是亲卫队长,却在眼皮子底下让都督大人被人暗算了。
他想了一圈后摇摇头说:“并无,凡是大人外出的时候我都跟在左右,并没发现异常,而大帐周围的都是最可靠的亲兵,你们都经历过也是知道的,进出大帐的所有人都要两个以上的护卫搜身以防夹带,所有食物和酒水也是查验试吃后才会送进来。”
周二虎沉声说:“我实在是不知,要如何才能对大人下毒。”
白守微捂着额头,思索片刻后说,“你再去问问大人身边贴身伺候的那几个亲卫,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周二虎点点头,“我这就去。”他面上露出些踌躇,“不过眼下该怎么办?如果都督大人一直不醒……”
闫峰也附和:“是啊,一天两天还好,可以瞒过去,如果消息漏出去,我怕人心不稳。”
白守微捂着额头,青筋隐隐可见,他低声说:“让我想想……至少现在必须稳住……”
良久,似是下定决心一般,他猛然起身来回踱步,边走边说:“如果有人问起就说大人染了风寒在帐中静养,陈军医你去准备些伤风感冒的药拿过来。大人几天不露面说什么事都没有是骗不过去的,索性大大方方说风寒了,虚虚实实,才让人拿不准。”
“事关重大,还需要李将军,刘将军配合,我等会亲自去一趟与他们说明厉害,让他们加强营地的防守戒备,按平常的时间正常进出大帐装作汇报军情的样子。”
“至于左军和右军那里,就暂时不让吴将军和童将军知道了,控制得越小越好。”
白守微盘算着,如果军中关键的几个人都能配合好,都督大人的事情撑上七八天还是可以办到的。
他先对闫峰说:“你先回去,该干嘛干嘛,正常操练士兵,再派几队斥候做出查探敌情的样子迷惑敌人,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在谋划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