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儿现在如何了?”
邓猛连续赶了几天的路,身体已然极其疲惫,但他不敢有任何停歇,径直就进了邓怀戚的大帐。
白守微这几日的白天一直以帮助处理军务的名义停留在帐中守着,他眼神有些晦暗,“不太好。”中途邓怀戚醒过几次,但都是睁开眼没一会就又闭上了,连话都没有说过。
邓猛走到邓怀戚的床边,他面容惨淡,嘴周围已经冒了一圈青色胡茬,十分狼狈,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儿子还是精神矍铄,满眼都是志在必得,可不过才几天的功夫,就成了眼前的模样。
邓猛狠狠一拳捶在了床边,“此等阴毒小人,敢陷害我儿,我必手刃之。”
他碰了碰邓怀戚的额头,又握住邓怀戚的手,良久,他帮儿子盖好被子站起身。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还好有你不然要出大乱子。”邓猛对白守微说。
白守微深深鞠躬,“不敢居功。”
邓猛说:“我把田原已经带来了,我提前一步换马过来的,他比我迟半天,下午就能到。”
白守微松口气,“那太好了,田原的医术天下闻名,定能帮都督大人脱困。”他又问,“关于下毒之人公主那里——”
邓猛随意道:“我已经派人将她看守起来,阻断消息,等回去再处置。”他决绝地说:“若真是她,即便戚儿再喜欢她,我也绝不容她。”
白守微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坚定地说:“大人,都督他一向最敬重您,若您出面劝说,他一定能听进去。就算这毒与永庆公主无关,她也不适合都督,至少她不适合都督身边的位置,一个与前朝有勾连的皇后会有巨大的隐患,也难以服众,远的不说就说这次十六皇子和高淑妃的事情,已经有人在议论纷纷了。”
邓猛摸摸胡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我一开始就不赞同这门婚事,偏偏戚儿一意孤行。”
“所以才需要您出面劝诫。”白守微说,“大人只是一时执念罢了,若真的放不下,日后封为妃子也不算辜负。”
邓猛说:“这些话的前提都是她得是清白的,之后再说吧。”他喃喃,“我得认真地想一想,怎么样才能不伤到戚儿。”
这些儿女事很快被邓猛抛到脑后,他开始召集一众部将开会商讨形势,众人对邓猛的突然出现都有些意外,待得知邓怀戚昏迷之后更是震惊,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议论纷纷。
“都给我安静!”邓猛把手中的长刀猛地往桌案上一劈,“听老子说!”
在场许多人曾经都是邓猛的手下,老上司余威犹存,听到他发威竟一时间有了一种安心之感。
邓猛上前几步高声道:“老子的儿子就躺在里面,他被昏君奸臣所害,这个仇老子是必须报的。”
“但怎么报,这得有个章程。你们这样叽叽喳喳自乱阵脚,不等敌人杀上来自己先败了!自己的儿子我自己知道,戚儿命硬,死不了,只不过多休息两天的事情,但在这段时间里面,我们要把地盘守好了,等他好转,一鼓作气打进皇宫。”
邓猛环视一圈后说,“我老了,但帮儿子守营的小事还是没问题的,这一关顺利过去,大家论功行赏,但若有人敢在背后搞小动作不听指挥,不用你们都督下令,老子先宰了他。”
众人一听,即便原先有些心思活泛的,也不由感觉背后一紧,邓猛的治军风格比起邓怀戚更刚硬也更酷烈,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敢宰人的,曾经邓猛就当众亲手砍下了一个不听号令出言不逊的部将的脑袋。
但邓猛打起仗来身先士卒战功卓著,为人豪迈对底下又大方,所以在邓家军中威望一直很高。眼下邓猛发话,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音敢出现。
邓猛单独留下了白守微和闫峰,等众人散去,他晃了几下,重重跌坐在座椅中。
“老大人。”白守微他们慌忙上来扶他。
邓猛摆摆手,苦笑着说:“老了,身体确实不如以前了。”连续几天的赶路加上一连串劳心劳力的公务,让这位已经是老人的邓刺史终于支撑不住,露出了疲态。
他之前一直挺着口气,不敢在众人面前露出丝毫软弱和衰老,邓怀戚已经不省人事,若他也支撑不住,一旦被人发现,他们会被周围那些不怀好意的饿狼扑上来撕碎。
邓猛声音凝重,“再去探一探田原到哪了,戚儿必须立刻醒过来。”
“已经派人去了。”白守微说,“刚刚收到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就在您离开的那一天公主的院子半夜突然起火,全部烧光了,但灭火后没有找到尸首。”
邓猛立刻有了联想,“死遁?”
白守微说:“属下看也觉得像。”
邓猛捏紧了拳头,“给我找。”
……
众人盼星星盼月亮的田原终于在下午到了大营,根本来不及喝口水,就被拽到了邓怀戚的床前。
田原把翻看了一下邓怀戚的眼睑舌头,又掏出他的四肢查看,最后把手搭在了邓怀戚的脉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