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带着点儿婴儿肥的脸此刻严肃正经。
眯着缝的小眼睛努力挣扎才勉强能显出些眼神,一股子假凶。
有些细尖的声音故意放低:
“陈森白的陈。”
“……”顾宁峰木着脸捂住妹妹的眼睛,“崊崊别看!这人疯了!”
“不是你让我详细说说陈支书怎么收拾那个严磊的嘛!”小胖把眼睛眯了回去,不满兄弟对他倾情表演的评价。
顾宁峰想起刚才他的样子都发毛,“让你说,没让你演!”
可小胖表示陈支书说完这句话后的一切发展得太快,他都没反应过来,只能把印象最深的几幕给演绎得淋漓尽致点儿。
不仅他觉得快,整个三山村的人都觉得跟做梦似的。
上午是海产厂培训的第一次开课,不管抱着什么心思,不少人都在等着一早去参加培训的人回来问情况。
可等啊等,等到了村长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村干部火急火燎地往海产厂跑。
以为出事了,看到的村民也跟着一起跑。
然后赶上了一场撕脸大赛。
先是村里的高材生严磊撕了他姑的脸。
平日里喜欢拿着本书来来去去的高材生,面对陈支书手里的信,情绪很激动。直接反口那封写着露骨言辞的信根本不是什么情书,就是他没事儿偷偷抄的一些书上的诗词。
而他刚才之所以不反驳那些人对顾宁岫的污蔑是不想再让他们说下去,危害到顾宁岫的清白,就想先认下来,之后再把信拿出来澄清。
还痛心疾首地骂他姑是小偷,不经他允许就把他的东西拿给别人看,让人误会!
总之,从头到尾都是别人搞出来的,还挺谦虚,说他也有错,他的错在于不该抄那些诗词,以及太想帮顾宁岫暂时压下流言。
被侄子指着鼻子骂的严三姑也不是善茬,看她哥也站在儿子身边指责她不该带着外人来坑自家人,直接把脸皮一扔,还是一点儿都不看他侄子频频使过来的眼色,眼一闭,坐在地上就开始扯着喉咙喊。
说那天顾宁岫否认起,严磊就时不时拿着书抄东西。
前天不知道在哪多喝了两杯,正好她在,问了几句毕业后的打算,就说着醉话炫耀未来前程肯定差不了,顾家的东西都会是他的。她不信,严磊就举着那封信跟她说是顾宁岫写给他的。认不出来那是谁的字,只看着就像女人写的,严三姑才信了。
说到这里,看到村长也来了的几个挑事儿的村民也醒了神,再也没了将错就错的胆子。连连附和严三姑的话,说他们也是被那个女人似的字迹给骗了!就鬼迷了心窍,想走严家的关系沾点光!
把责任又推了出去。
边推还边把严大庄昨天晚上被他们捧的找不到北时说得话往外扯。
先是他一直说儿子看上顾家那个老姑娘是她的福气;又是顾宁岫一个没了爹妈的,进了严家必须再学学规矩。
来来回回说得就是顾宁岫性子太强,必须得得压一压……
还别说,撕脸撕到这儿,臊地抬不起头的严大庄还没开始撕回去,过来围观的村民里有个老大娘先激动起来。
也跟着点头,对着顾宁岫语重心长,说女人家确实要软一点儿,才能讨人喜欢。
“她不用。”
面对众人看过来的视线,从拿出那封信就一句话没说过的陈森白开口说了出场以来的第二句话。
“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句堪称露骨的话,成功结束了那场闹剧,掀起了三山村新一轮的八卦……
“然后你就知道了,”小胖摊在椅子上,“严家人一路打回了家,那个严磊彻底没了脸,好像准备走。说家里帮不了他就算了,还拖他后腿,要回学校再也不回来了。”
顾宁峰满意地点头,喂妹妹喝水,“活该,让他陷害我姐!森白哥之前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小胖没回应,猛地坐了起来,狐疑地看他,“你为啥对陈支书说得那些话一点儿都不惊讶?”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是真的?宁岫姐跟陈支书好上了?!”
“……”顾宁峰真是服了,“你以为呢?谁会用那种话骗人?!”
单纯少年的世界暂时只有义气。
小胖以为陈支书只是很讲义气地帮宁岫姐解围!
而成人世界就复杂多了。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不管说什么,揣测什么,经过上午那一遭,暂时还没人能说到顾宁岫跟前。
除了就在她跟前的人。
惹事的被清走,围观的各回各家,培训终于正式开始。
按之前的安排,先由梅知青给上一段时间的扫盲课,起码得让他们能看懂最基本的文字。
和厂里其他人惊讶后真诚的祝福不同,没了对象的管控的吕一亮对着顾宁岫和陈森白眼睛都快翻到天上了。
“上次偷我粉碎机的时候就好上了吧?还在我面前装!”一股子怨念,“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了,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直接站到他们中间,向陈森白取经,“你教教我,怎么才能像你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公开!”
被挤开的顾宁岫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笑眯眯地跟着一起看陈森白。
说实话,今天事情走向出乎她的意料。
倒不是怕人知道,只是一直觉得这是两个人的事,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
但不可否认的,当陈森白说出那两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跳得很快。
震得她差点儿维持不住冷酷的表情,傻笑开了。
“那我可教不了你。毕竟我也做不到,”迎着顾宁岫好奇的目光,陈森白笑着坦白,“心跳得历害。”
这次没了需要震慑的对象,顾宁岫的嘴角控制不住地越扬越高。
分了点儿余光给吕一亮,声音轻柔,语义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