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万庚靠在床榻边,学着那戏词里唱道,“本少爷在那花家庄,七进七出,救得彤丫头。”
“挨一刀,”万彤接嘴道。
“嗯?”
“赵子龙七进七出长坂坡可没受伤。”
“胡说,他中了一箭,后面才有剜骨疗伤。”
“那是关云长!”
“都是自家兄弟,计较那么清楚干什么。”
万彤放下镜子,喜滋滋地回来坐在床前。
“彤丫头,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万庚问道。
“放心吧二少爷,我已经找人问过了,这里离着太和并不算太远,等你病好了,骑快马,一天一夜就可以回去了。”
“真的吗?”万庚喜道。
“本丫鬟难道还骗你不成。”万彤白了他一眼,心里没由来的叹息了一声。
她能够理解万庚想家的心情,万庚却不能理解她不想回去的苦衷。本以为跟着万老爷回乡祭祖,正好借机离开荀兰的威胁,谁知道才出来一天,就遭逢大难,万府不但死伤惨重,现如今自己和万庚又流浪他乡,到底该不该回太和,她实在是拿不定主意。
算了,她索性不想了,等万庚好起来再说吧,实在不行,自己就,就拼着冒点风险,把他送回去,再想办法溜掉。
两人又聊了会儿,万庚在床上躺的实在是太久了,坚持要出来走走。万彤也觉得病人应该多走动一下,便扶着他出了房间门,走到那二楼的通道上,扶着栏杆往下看。
此时才刚晨时,客栈开门不久,没有几个客人,掌柜的还在指挥下人打扫大堂,万彤忽然听见店小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
有个清脆的声音骂道:“找死啊你。”
“哎呀,疼疼疼,”
万彤循声看去,只见店小二歪着头倒退进来,一只柔荑拎着他的耳朵,疼的他龇牙咧嘴的。
一个罩着白色披风的漂亮姑娘走进来。
才甫一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五官精致小巧,眼睛水灵动人,鹅卵形的脸蛋旁,绑了一根俏皮的辫子,披风下穿一件翻绒的锦绣小坎,脚上蹬一双凤头青缎小朝靴,美目顾盼,英姿飒爽。
谁知看到那姑娘走进来,掌柜的心里也是叫苦连天,他一脸苦相地拱手道:“我说姑娘,今儿咱可别在这儿再打了,我这小店经不起您折腾啊,那天追你来的那个大汉没有再来吧?”
那姑娘扬手松开店小二,噘嘴道:“不就是打烂你们几张桌子吗,本姑娘这就赔给你们。”
掌柜的还没说话,门外又有人说道:“我所阿桃,你就是在这儿被花大郎抓到的啊?”
跟着一个白面书生走进来。
他进了门大喇喇地往门口的桌子前一坐,甩手把一块碎银子丢给掌柜的,说道:“喏,这是赔你们的。”
掌柜的接过来瞅了一眼,登时面上换了喜色,连声说道:“大爷请坐,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来人呐,赶紧把两位客人的包袱接了。”
那姑娘不屑地瞧了他一眼,又对那书生嗔道:“穆清你充什么大方,我打坏的东西需要你来赔吗?”
此时万彤在楼上瞧的明白,惊讶的小口都合不拢了。
原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花家庄里大闹一场,被花大郎抓回去当人质的姑娘阿桃,那书生则是夜闯花家庄,单挑花大郎的穆清。
那天夜里万彤是见过穆清的,只是不知道穆清有没有注意到她。万彤心里突突地跳,心想怎么会在这里遇到这两个人呢?万庚察觉她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万彤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敢在这里明说,小声道:“咱们回去。”
下面阿桃的声音还在说:“把本姑娘的马给我看好了,拿上好的草料伺候着,可别给我的九宝儿饿瘦了,本姑娘不答应!我说穆清,你还在这儿装什么蒜,麻溜起来给我倒水去,你还敢提花大郎的事,我回去就跟义父说你不好好保护我,去追什么冀北小狼狗,害我被花大郎欺负!”
“人家是冀北独狼,不是小狼狗。”
“你还敢顶嘴?”
“哎呦呦,你放手,放手,我去给你倒水!”
万彤带着万庚回到房间里,小心翼翼的吧门关上,然后拍着小胸脯才松口气。
“怎么了啊彤丫头?”万庚不解。
“刚才进门那两个人,一男一女,”万彤道,“我认得他们,是跟那天攻打花家庄的那帮匪人一伙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