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周一,帝都医院。
眼科第一帅,小护士的血压机,老护士的小宁大夫,护士长唯一会对其微笑的宁晨野来上班坐诊了。
宁晨野上班的帝都医院是一家著名的综合性医院,声名远播、名医云集。基本上,在民间也有这样的说法:假如生病帝都医院都看不好,差不多也就不要再有什么指望了。
好在,眼科很少有什么治不好就生离死别的疑难杂症,宁晨野是帝都医学院高材生,也是本院老专家的子弟,只是年龄尚浅,还在综合眼科熬着,却也是院方内定的将来眼科挑大梁的最佳人选。
春节之后就是春天。
起码很多小护士看到他之后,都觉得,宁大夫更帅了!而且是一种,嗯,出尘的帅。
先去眼科各镇山大佬那儿拜年,这是必不可少的,谁叫自己年纪小,也要帮自己老爸带个问候给当年的老同事,马虎不得。
大概到了快十一点,宁晨野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除非是急症,很少有在春节这个时间段来看眼科的——尤其是在帝都禁放烟花爆竹以后。
不过,今天,宁晨野确实要忙碌一阵,不是因为有病人,而是他要了住院部和门诊部的护士值班表名单。
眼科综合办公室的那几个小护士,已经从选秀女编到开箱验取石榴裙了,谁也不知道宁大夫这是要做什么。最后还是护士长的发言比较权威,“宁大夫是院里培养的苗子,大概这是要挑人组自己的班子了吧?”
于是宫斗戏份又加上了九龙夺嫡。
躲在办公室的宁晨野并不知道帝都眼科已经快发展成帝都电影学院编导系了,他还在忙着找人。
整整一个月的护士值班表,大概眼科护士台的护士名单都全了,但是,有姓秦的、没有姓琴的,更没有叫琴的,唯独让他激动了一下的,是值班表最后一栏印着“全勤”!
宁大夫有些郁闷,这个打算从身边找迷宫钥匙的计划,看来是破产了。
于是他打算去查房。
他资历尚浅,所以不会有医学院的实习生陪着他去查房,只有护士台两个中大奖的小护士跟着他去住院处。
眼科疾病,退行性的比较多,所以眼科病房里大部分都是年纪偏大的病人在。宁晨野脑子里倒是有什么盲侠或者独眼教主这样的幻想,但看到那些或躺或卧的病人,他还是静下心来,逐个病床耐心询问,一一解答。
医者,父母心也。
两个小护士已经快融化掉了。
专注的男人、有爱心的男人、帅气的男人,还有一身白衣。眼神不好的几位住院大妈都能看出来,这两个护士可能也需要治疗一下。
眼综病房最里面的单间,是一位春节前做过白内障手术的老太太在住院。
由于是年纪大,而且还有其他的一些基础病,所以安排了手术后多住几天医院留观。如今,老太太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由于已经拆线,老太太并没有头缠纱布蒙住双眼,只是一侧头部太阳穴那里还贴着纱布,但不影响视力。
宁晨野先在门口窗户处看了看,然后敲敲门,走了进去。
“沈奶奶,您过年好啊!”宁晨野虽然按照制度带着口罩,但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还是能感觉出他在微笑着与病人打招呼。
“小宁大夫啊,你过年好,今天值班啊!”老太太看到他进来,也是笑了起来,这个小大夫经常值班,她认得出他来。
床头的病历卡上写着老太太的名字其实叫“王湘秀”,但所有人都叫她沈奶奶,想必是老年的习惯,随着夫姓叫的。
小护士们不待吩咐,便拿出血压剂给老太太量血压,宁大夫其实就是站着和老太太聊聊天而已,望闻问切,其实不分中西医都会用到。
宁晨野细语慢言地问着沈奶奶的情况,老人家也笑呵呵地回答,一旁的小护士偶尔记一笔记录。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开了。
一个苗条的身影快步冲了进来,一边喊着“奶奶!”一边有些呜咽地疾步越过宁晨野,坐在了病床上,拉住了老太太的手。
“小琴?你,你怎么回来啦?别哭啦,我这不没什么事吗?是不是你爸爸给你打电话了?哎,国柱也真是,看个眼睛的事,还叫你回来!”
小护士们经多识广,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只是一旁的宁大夫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好像被拔掉了电源。
小护士看看宁晨野,扭头再看叫小琴的那个,眼神已经不善了。
“病人刚手术没几天,不要太激动,不要影响病人情绪!”其中一个小护士化身容嬷嬷,开启了训诫模式。
女孩此时也收敛了情绪,注意到一位大夫在场,当着陌生人哭泣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忙又站了起来,向着宁晨野和小护士柔声说道:“对不起,我是有些激动了。”
清汤挂面的黑色长发,白净的脸和有些红的眼睛,而且,比两个小护士都高。要是宁晨野不在此地,大概扎针的名场面就会出现了。
宁道长此时恢复了行动力,点点头说,“没事,应该的。不是!刚见面有些激动也正常,你放心,沈奶奶没事,应该再有两天就出院了,手术很成功。”
女孩愣了一下,又连忙说,“嗯,我知道,没事就好。”
此时,宁晨野才发现有个小护士在冲自己使眼色,按医院里的常规,看来,这位病情不是那么简单,只是宁大夫刚才没看病例档案就进来了。
“嗯,这样,呃,家属和我出来一下,完善一下住院手续,你,你再给沈奶奶测测体温。”
宁晨野毕竟此道高手,瞬间化解了危机,带着女孩和使眼色的护士出了病房。
在住院部的值班室。
“我姓宁,叫宁晨野,眼科住院部的,您怎么称呼?”
“我是沈琴语,今天才从沪上赶回来,我爸爸知道我那边忙,所以才告诉我奶奶病了,刚才有些激动,您不要见怪。”女孩再次表达了歉意。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嗯,看来不会错......呃,多音字?秦羽?秦雨?勤与?勤语?
“哦,是古琴的琴吧?”宁晨野觉得还是问问清楚比较好,女孩抬起头看着他,小护士也有些蒙,感觉宁大夫有些太单刀了吧?好直接哦。
“呃,访客登记要写清楚名字的,免得弄错。”毕竟是宁大夫的主场,这个难不倒游方道人。
“嗯,是的,古琴的琴,语文的语,我父亲是浦城派古琴师。”
要是再继续打听人家个人情况,护士大概要去报警了,所以宁晨野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向着护士道:“既然确认了家属,病情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了。”
宁大夫也想知道,这样也好早作谋划。
小护士显然是没有料到白衣飘飘的宁晨野如此狼子野心,拿着更新过的病例说道:“病人白内障手术已经成功,但因为有心脏方面的基础病征,所以手术前全面体查了,检查结果前天才出来,脑右侧有明显阴影,神外那边说初步推测是积瘤,已经通知了病人家属,宁大夫今天第一天上班查房,所以还不知道。”
女孩咬着嘴唇低下了头,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实情,如果仅仅是一个白内障手术,应该不会这么大动静叫人回来的。
宁晨野也是一时有些失神,“嗯,我知道了,”他想了想,就又对女孩说,“既然如此,更不要刺激沈奶奶,脑瘤最怕这个,情绪激动容易充血有危险。”
女孩脸色更是有些发白,“我母亲去世很早,是我奶奶带大的。”她声音低下去,肩膀有些抽搐。
道法自然,但谁能做到太上忘情?
找到一个琴,找到一个钥匙的想法,此时宁晨野已经很淡了,总算是恢复了一名医生应该有的节操。
“控制一下情绪,一会儿去和沈奶奶说几分钟话,就回去吧。”他看着女孩擦眼睛的样子,顿了顿继续说,“既然神外那边有会诊的说法,沈奶奶过几天也就从眼科转过去那边继续住院,你要安排好时间,嗯,家属都要安排好时间,这里不需要太多看护,但家属还是安排好自己时间,保证每天有人来探视一下为好。”
“我们会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不再回沪上了,留在帝都陪陪奶奶,陪陪我爸。”
嗯,来日方长,只要还在医院,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