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悠闲地围着红泥小火炉,温着清酒,手中捧着半卷书慢悠悠地看着。
长廊中快步走来一个带刀侍卫,被大姑娘拦下了,那侍卫焦急地说些什么,大姑娘皱着眉头进了屋中。
“殿下,王福林失踪了。”
李璟端着青瓷酒杯的手稳稳当当:“不着急,你把来龙去脉慢慢道来。”
“是王福林府上的小厮来报的,说是王福林昨夜外出一直未归。”
李璟放下酒杯:“他们魏国内部——”
大姑娘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魏国副相也是焦头烂额,听说今早程渡一身血的在府前被人发现,人晕死过去,冻得僵硬。魏相还未处理好这件事,王福林府上的人就闹到眼前,他没办法,只能来求我们伸出援手,毕竟落玺之后,蓟城就是我们的了。”
李璟听见程渡的名字,眉心跳了跳,王福林和程渡两者不合的关系他隐隐听说过,加上宋嘉善的事情,他不免怀疑其中的关联。他想了想:“其他事先放一边,派人去寻王福林吧。”
可是搜寻王福林的踪迹太过艰难,昨夜雪大,把一切痕迹都掩盖了,他们找了两日,也不见人的踪影。
李璟嘴边起了燎泡,程渡还没有醒,据大夫说他的左腿剑伤本不严重,但是因为冻伤,应该是治不好了。还有他身上的撞击伤,撞到了他不可言说的地方,至于能不能人道,还要看他苏醒之后的表现。王福林迟迟未找到,魏相从早到晚来他府上点卯,相对无言等着消息要楚国给一个交代。
按照魏相的说法,地已经割了,他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楚国应尽地主之谊保障他们的人身安全。
第三日,大姑娘带着一个猎户来见他。穷冬苦寒,好不容易有了晴日猎户赶紧出去捕猎屯点年货,到鹰嘴峰发现了被雪埋了半截的马车,寻常时间这地方人来人往,可是寒冬大雪又逢战时谈判,这边来往的人就少了。
人是在雪地里找出来的,尸首分离,死不瞑目。
魏相嚷嚷着要楚国给他们一个交代,还有精忠报国者遗憾若不是盟书已经送回,他们定要在和谈上讨价还价一厘两厘。
李璟被魏国官员烦了两日,和谈的使臣都是嘴皮子溜得,他被吵的晚上都睡不着觉。第三日,魏臣不来了,李璟却不习惯了。他吩咐大姑娘:“去查查怎么回事?”
大姑娘消息灵通,很快带回来了消息。
“程渡醒了?”李璟惊讶,这人也是命大,竟然在寒冬野地里没被冻死。
大姑娘越来越看不清这个局势了:“醒了,听说看着自己一身伤病要疯了,之后他和魏相密谈了一个时辰。”
李璟沉默了会儿:“谈了什么?”
大姑娘摇头:“具体内容查不清楚,但是他们提到了一个名字,陈书。”
李璟似是听司徒峰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也没太过注意,他说道:“去查查。”
还没等李璟查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魏国大小官员前来告辞,嘴里说着没事没事赶着回家过年,眼中心里却打着自家算盘。
这和楚国没啥关系,李璟也不愿深究,在送行宴上和魏臣宴饮一番,便装模作样地送走了魏国使臣。
魏国使臣西归,蓟城就少了一半的人。李璟不太习惯,恰逢年关,大小官们也急着回家过年。于是楚国这边也打包行囊,准备回郢都。
在启程前,宋嘉善回来了。
宋嘉善对于去李璟府上是很积极的,毕竟她的小钱钱和装备都在那里。对于自己劳动所得,她是一铜板都不会便宜别人。
大姑娘对她的回来表现了无与伦比地惊喜,甚至还掉了几滴眼泪,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演技超群。
她回去那天大姑娘在她院中嘘寒问暖了一晚上,问她去哪见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
她一概无辜地回答没见过没听到不知道。
而结果也正如她和容肆猜想的一般,李璟对于她的来历十分好奇,还带着没有查清楚的忌惮,所以她身份还是安全的。
至于给李璟请脉养生之事,李璟再未谈起过,还是她偶尔看到许大夫出入李璟院中,才知道他又感染了风寒。
她对带薪摸鱼乐见其成,回郢都时李璟为了彰显仁德,给她单独一辆马车,还安排了贴身丫鬟,监视不监视令说,伺候的妥妥的。她简直要乐不思蜀了。
容肆质楚,也跟在了他们队伍后面,比起楚国的排场,他只带了胜邪和易容的南树,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除夕夜是在路过卫城时的,李璟君臣被卫城府尹邀请去过年,包下的酒楼就剩宋嘉善和低调的容肆,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各自在自己房中吃了年夜饭。
无人知道,在午夜时分,在挂满红灯笼的回字连廊上,宋嘉善手持玲珑酒杯,遥遥地与对面的人,共饮一杯屠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