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灵宾和萧子敬几乎在同一时间听到了外面的喧哗之声,二人的眉头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皱了起来。
原本,褚灵宾度给萧子敬稳定而又均匀。在喧哗之声响起后,很快,萧子敬就感到了异常——顺着褚灵宾的手掌度进他体内的真气时弱时强。室外一个高音传来,他接收到了真气在高声响起的下一瞬猛然消失,又在下一瞬奔涌而来。
因为真气来得过于迅猛,萧子敬的身体又过于虚弱,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胸口传来阵阵刺痛。
外面的喧哗之声越来越大,有宫女和内侍的劝阻声,有一个年轻女人不满的训斥声。褚灵宾本打算屏蔽掉这些声音对自己的干扰,奈何这声音不依不饶没完没了。
精力因为受到外界的干扰不能集中,真气因为不能集中的精力,在褚灵宾的体内狂冲行。褚灵宾实在受不了了,瞬间撤回抵在萧子敬双掌上的手,一把撩开御榻的帐帘,趴在御榻之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萧子敬的身体虽然也在外界的干扰中,变得不怎么好受,但和褚灵宾相比,受害程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看到褚灵宾狼狈吐血,萧子敬吃惊非小,当即以肘带腿连蹭带爬,来到褚灵宾身边,张开嘴就要唤“灵宾”,舌尖都抵在上颚了,然而就在这一声“灵宾”行将出口之际,他生生地管束住了自己。
“褚小姐!”他终是唤了一声“褚小姐”。
目前为止,褚灵宾对他始终自称“微臣”,而非“臣妾”,那意味着褚灵宾还没有把自己当成他的女人。尽管往后余生,她只有作他女人这一条出路。但是现在,不是跟她较真的时候,以后有得是时间。
褚灵宾趴在御榻上,闭着眼睛,心脏在胸腔里呯呯地跳,饶是闭着眼睛,她依旧感到天旋地转。她听到了萧子敬叫她,也听到了萧子敬语气里的关心和担忧。但是一时之间,她没有能力回应她。
见褚灵宾不搭理自己,只是趴在御榻上一动不动,呼呼地喘气,萧子敬又急又慌,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兔子。有一天,小兔子受了惊吓,浑身哆嗦着缩成一团,他将小兔子抱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给小兔子顺毛,过了一会儿,小兔子就不哆嗦了。
他抬起手落在褚灵宾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摩裟。很奇妙地,褚灵宾心口的烦闷之感,在这一下又一下的摩裟中平复下来,眩晕之感也好了很多。
片刻之后,褚灵宾抬起头,双手撑着身子爬跪了起来,萧子敬收回了手。
“多谢陛下。”
萧子敬语声温和,“是朕…该谢谢你。”
外面的喧哗声还在,萧子敬难得地发了火,他听出来了,在外面大声喧哗的是他的皇后上官氏。他艰难地坐起来,搬动着自己不大灵活的腿,想要下地去教训上官氏。
褚灵宾洞察了他的意图,伸手阻止了他,“外面的是皇后”
萧子敬闭了闭眼,又点了点头。
褚灵宾静默一瞬,“如果微臣去吓唬一下皇后娘娘,陛下会怪罪微臣吗”
萧子敬露出了一点微浅的笑,“只管去吓,朕给你撑腰。”
褚灵宾抿着嘴也笑了,“好,有陛下这句话,微臣就放心了。”
连作了两个深呼吸,稳了稳呯呯的心跳,抬手按了按多少还有些刺痛的胸口,褚灵宾穿上鞋,站起来又稳了稳心跳,快步走到房门前,二话不说,抬起脚,照着房门就是一脚。
坚实的木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噪音,吓得房中的萧子敬和房外的人皆是一惊。
房中的萧子敬一皱眉毛一咧嘴,像是替房门害了疼;房外的当值宫女和上官皇后吓得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向后一躲。
一脚过后,褚灵宾单手叉腰,提起一口丹田之气,手指房门,“吵什么!不知陛下需要安静都不想活了吗!”
麟趾宫的宫女抖着嗓子辩解,“贵人息怒,奴婢们不是有心要惊扰陛下,是皇后娘娘要见陛下。”
褚灵宾回头看了眼萧子敬,萧子敬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浅笑,褚灵宾转回头,又提了一口丹田之气,“陛下生病了,不见任何人,皇后娘娘请回吧!”
门外的上官皇后气炸了:宫女不让她见萧子敬,她生气;一个给陛下冲喜的新人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更生气。
是,太后昨天传谕六宫,不让大家来打扰萧子敬。可她自问不是打扰啊,她只是想看看萧子敬的情形,哪怕一句话不说,让她看一眼萧子敬,在萧子敬身边坐一会儿就好。这算打扰吗这也不被允许
上官皇后一路在娇宠中长大,从来没人敢和她顶嘴,从来没人敢拂她的意。今天,平生第一次,宫女拂她的意,一个位份不明的贵人敢粗声大气地跟她讲话。
反了!反了!来之前,她已经打听清楚,这位冲喜的贵人是从北疆归来的女将军褚灵宾。
女将军又如何,她可是大齐的皇后,齐国第三尊贵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