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跑,贵嫔娘娘就要治小人的罪了。陛下,小人冤枉!小人绝对没有在陛下的汤里下毒,小人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萧子敬唇角轻扬,“朕又没说朕是因汤中毒。”
庞佶顿时面如死灰,然而犹不甘心地狡辩,“小人……小人猜的。”
萧子敬依然浅笑,“你可真会猜啊。”
“陛下,小人属实冤枉!”庞佶就是不肯承认。
萧子敬缓缓摇头,“庞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要心存侥幸,妄图蒙混过关。褚贵嫔,朕将他交给你处置了。”
褚灵宾对萧子敬微微垂首,“遵旨。”随后看向庞佶,“庞佶,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现在招了,本宫会求陛下留你个全尸。你的家人,本宫也会向陛下求情,从轻发落。若你还要抵赖,这件事本宫也不管了。本宫不管,廷尉会管。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抵过几次廷尉的大刑。到那时,你和你的家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庞佶的身体在褚灵宾冷冷的声音中,籁籁发抖。褚灵宾冷眼看着他,萧子敬的表情和褚灵宾一样,麟趾宫的宫女和其他内侍全都沉默地看着他。
抖了一会儿,庞佶像是豁出去了,作了一个极大的深呼吸,“小人若是招了,陛下真的会放过小人的家人吗”
萧子敬威严点头,“会。”
庞佶的神情刹那松懈,“小人招。”
萧子敬和褚灵宾对视一眼。
只见庞佶咽了口唾沫,抖着嗓子说了起来,“是小人给陛下下的毒。有人给了小人一粒毒药,那粒毒药特别小,只有一粒栗米大小。那人让小人在给陛下验毒时,想办法将毒药混进陛下的食物。小人本不想干,可那人说,小人若不干,他们就杀了小人的母亲和小人八岁的侄子。小人只有一个兄长,几年前亡故了,嫂子前年改了嫁。家里只剩下母亲和侄子相依为命,小人没有办法才铤而走险。”
“你是怎么给陛下下的毒”褚灵宾问。
庞佶回忆起当时情形,“小人将那粒毒药夹在食指和中指间,待给一道汤试过毒后,撤针的时候,将毒药掉进了汤里。”
褚灵宾由衷感慨,“真是高妙,难为你想得出来。”
庞佶羞愧得无地自容。
“本宫再问你,是谁让你给陛下投毒的”
庞佶坚定摇头,“小人不能说,若说了,小人的家人就没命了。”
褚灵宾冷笑,“陛下给你作主你怕什么”
庞佶望着萧子敬,眼泛泪光,“陛下,小人罪该万死,但小人的家人无辜,还请陛下饶恕小人的家人。小人来世变牛作马,结草衔环,再报陛下今生大德。”
说完,他伏下身体,垂下头直抵地面,给萧子敬磕了一个无声的长头。正当萧子敬要叫他抬起头来,庞佶忽然直起了身子,随即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头猛地向地面撞去。
咚的一声巨响,庞吉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千秋殿坚硬的地面上。身子歪倒在地微弱地抽搐了两下,庞吉一动不动了。
萧子敬惊出了一身冷汗,一声惊呼含在唇边,差点冲口而出,但终是被他成功地截在了唇齿之后。宫女们吓得惊叫出声,内侍们吓得有的皱眉,有的咧嘴。
褚灵宾容色不改,她是上过战场的人,战场上比这惨烈的情景她见得多了。
她用手指着一名内侍,“你,去,看看。”
内侍提心吊胆地走到庞吉跟前,蹲下身,伸出一指凑到庞佶鼻下,片刻之后禀道,“启禀陛下,贵嫔娘娘,庞佶死了。”
萧子敬深深呼吸,登基以来,他作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深呼吸。不然,他可能早就因为各种大事小情憋闷致死。
“庞佶固然可恶,然孝心可悯。”萧子敬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威严沉稳,实际上他郁闷极了,“准留全尸,赏棺一副,丧仪钱四十贯。庞佶家人无辜,不予追究。今后,若有人再敢以身试法,罪无可赦!”
“是!”宫女和内侍们垂着头,齐声应答。
这件事过后,萧子敬赏赐给褚灵宾好几样贵重的珠宝首饰,还有若干匹绫罗绸缎。后宫人人传说新来的褚贵嫔了不得,有手段,不好惹,人长得还特别好看,像天上的仙女。
长秋宫中。
上官皇后心烦意乱地练习着书法,忽然她像发了失心疯,提笔在纸面上乱抹乱划,她看着被她抹划得一塌糊涂的字纸,胸部剧烈起伏。
“仙女不好惹哼,本宫倒要让你看看,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不好惹!”